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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對,在下百分之百同意老兄所提的交換二字,現在請拿出解藥交換你老兄的生命。」浪子十三緩沉吐語。

  「什麼?」陰陽童子瞪大了眼睛。

  「沒什麼,你老兄現在想飛也飛不了,所以最聰明的做法便是替石二公子解毒,然後平安離開,在下保證絕不為難你。」

  在場的全大感意外,浪子十三真的為解危而現身?「哈哈哈哈!」陰陽童子大笑。

  「這並沒什麼好笑的。」浪子十三從容至極。

  「兄台是怕石家堡還是另有個人打算?」

  「你老兄說什麼都可以,在下出口的話一向不更改,現在就動手解石二公子之毒,事完上路。」

  話鋒略頓又道:「話可說在頭裡,如果你老兄在解毒之時暗下手腳,別說石家堡放不過你,在下可是現金交易不賒帳的。」

  「兄台未免太門縫裡看人了吧!」

  「老兄有本事,現在可以使出來。」

  陰陽童子身形一晃從原位置消失,太快,快得不可思議,像這種接近鬼魅的身法,噴火筒未必對付得了他;他已經到了洞口側方八尺之處,但想不到的是浪子十三仍舊在他的正面,他做夢也估不到還有比他身法更快的人。

  「怎麼樣,要在下動手?」浪子十三還是同樣溫和。

  「好吧!小弟就認這一次。」摺扇一開又合。

  浪子十三皺皺了鼻子,微笑點頭。

  陰陽童子可是面色連變,他已經用了無影之毒,但對方完全沒事,微笑點頭表示什麼,他心裡雪亮。

  「小弟交你這個朋友,沒話說!」

  「那就請吧!」浪子十三抬手作勢。

  兩人進入洞中。

  月女打出手勢。

  武士們紛紛撤退。

  玄玉顯得有些不安。

  工夫不大,兩人入而複出,浪子十三目注月女道:「大少夫人,二公子已經沒事,不過他還需要調息一陣,他們兩位就由在下作主,請他們上路如何?」

  月女遲疑了一下道:「好,就依十三公子。」

  浪子十三側向陰陽童子道:「兩位可以請便了!」

  陰陽童子笑笑道:「兄台,後會有期!」很有風度地抱抱拳,又朝月女點點頭,然後才招呼玄玉道:「我們走!」

  當先彈身而起。

  玄玉跟上,雙雙從岩鼻處消失。

  月女走近浪子十三。

  「十三公子,多謝你解決爭端!」

  「好說!」

  「不過-----十三公子,陰陽童子狡詐如狐,殘狠似狼,而且是睚呲必報,這一縱虎歸山,恐怕後患無窮。」

  「這點在下已經列入考慮。」

  「那就好!」

  「在下告辭!」

  「石家堡算是欠了公子一筆大人情。」

  「小事不足掛齒。」拱拱手,飄然而去。

  月女癡望著浪子十三消失的方向,久久,忽地自語道:「我如此安排對嗎?他的作為令人不解,他的目的是真不在『玄功解』還是別有打算?看來他是個相當不簡單的人物,如何才能摸清他的底呢?」

  話中之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條人影從洞口出現,是二公子石家輝。

  「大嫂,浪子十三走了?」

  「走了!」

  「我圍捕過他,他為什麼不惜樹強敵而救我?」

  「不知道,我想不通。」

  「他有沒有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說。」

  石家輝抬頭望天,似在深思什麼問題。

  日薄西山。

  浪子十三兀坐在與黑衣蒙面婦分手的峰頭上,也就是沉魚潭的上方,他在想心思,一臉沉痛的表情,這與他在人前所表現的風度判若兩人,他喃喃自語道:「我該怎麼做?報仇,世無此理;放棄血債,如何慰娘泉下的英靈?蒼天,能給我一個指示麼?」

  夕陽紅得像血。

  浪子十三的心頭也在滴血。

  時間就在不知不覺中消逝。

  夕陽只剩下殘霞一抹。

  浪子十三站起身來,伸展了一下四肢,他想,應該出山了。

  遊目遠眺,瞑氣四合中,忽見一個影子在峰下林頂樹帽間冉冉滑行,不由大為驚異,猿猱只會攀枝附樹奔躍,不會踏葉淩虛而行,那應該是人,如果是人而具備如此功力,那就絕不是尋常的人。

  這地方樵夫不至,只有獵戶出沒,而獵戶之中不可能有人具備這等震世駭俗的身手,極可能是隱遁的武林異人。

  好奇之念不由而濃。

  於是,他運起「鷹揚身法」拔空而起,疾旋向下,輕輕落在樹帽之上,踏葉追去,前面的影子只剩一個小黑點。

  他把輕身功力提到十成,簡直就是淩虛禦風。

  距離很快縮短,拉近,不由更加駭異,踏樹帽而馳的不但是人,而且是個女人。

  到了一個合適的距離,他緩了下來。

  追著追著,前面的女人突然沉入林中,他跟著下地,穿林而行,但已失去了對方蹤影,他大是氣餒,如果不是方才不顧慮驚及對方便不至於追丟。

  野林無路,尤其天已昏暗,連方向都難以辨認,但他不死心,非要找到這神秘的女子不可,他不信這個邪。

  既已投林落地,她棲身之處應該就在附近不遠,如果是因為某種目的而入山,那這便是她的目的地。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山深林密,伸手不見五指,好在他的目力便是在山裡連出來的,是以沒多大的妨礙。

  突地,他發現了遠處亮起一蓬火光,心頭一喜,加速奔去,不久,火光熄滅,但他已經認准了方位,豪不遲滯地前進,速度不減,眼前出現一處林空,上望可見星光閃爍,林空中央,一座矮屋像一頭巨獸般蹲伏著。

  他在林緣停了腳步,運足目力觀察,這矮屋居然有兩重,是木石建造,看上去相當堅實,木門緊閉,但有燈光從門窗縫泄出。

  靜立了片刻,他悄沒聲息地掩了過去。

  近門,湊目,這一看,心頭為之一緊。

  門裡是堂屋,中央有供桌,點了盞半明不暗的油燈,但供桌上沒有供任何神佛或牌位,是空的,桌前跪著一個長髮披垂到腰際的少女,背對門,看不到面目,桌腳邊有一堆紙灰,想來所見火光是在燒紙而門沒關,所以遠遠便見,而且熄得很快。

  屋裡的氣氛有極重的冷森味道。

  桌上壁間沒供任何物事,何以要燒紙?這少女就是踏樹帽而行的女人麼?木屋只她一個人?太不可思議了,完全不合情理,看她的穿著打扮根本不像山裡人,要不是跟蹤而來,還真以為碰上了妖鬼狐魅,一個少女不可能獨居在沒人跡的深山野林中的,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是什麼高人隱士的遺孤麼?「外面什麼人?」聲音很脆但也很冷。

  突然出聲,使浪子十三下意識地嚇了一大跳。

  她背對著門,竟然能發覺門外有人,太驚人了,看來她早已知道被人盯蹤。

  「在下浪子十三!」他不得不回答。

  「此來何為?」

  「山行迷路。」

  「這裡根本沒路,所以你並非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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