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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可是他已經失去了內元?」

  「天下間很多事是不能夠以常理來衡量的,依剛才發生的事來說,救治我的是誰?殺死黃袍老人的又是誰?……」

  方石堅悚然說道:「莫不成大娘懷疑是歐陽仿所為?」

  田大娘沉重地道:「極有可能!」

  方石堅搖頭道:「我認為不可能!」

  「為什麼?」

  「他最關心的是蕭美玲姑娘,為什麼他不救她?」

  「這……」田大娘不由語塞。

  其實,方石堅本身也是疑雲重重,他也無法確定歐陽仿是否真的死了,說他活著,沒有證據,說他死了,也沒證據,情況離奇得令人難以置信,心念之中,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來,沉聲道:「大娘認識一個叫蕭淑玲的姑娘嗎?」

  田大娘神色大變,激越地道:「你……你……認識淑玲?」

  方石堅點點頭,把認識蕭淑玲的經過說了出來,然後又道:「當我提到黑白妞時,她說能找到……」

  田大娘驚聲的道:「糟了!」

  方石堅現在有些驚弓之鳥的感覺,心頭又是一震,道:「什麼糟了?」

  田大娘蹙著額頭道:「淑玲如果真的能找到地方,道出身份,豈非是自投羅網……」

  「目前該怎麼辦?」

  「唯一的法子是趕去阻止她。」頓了頓,又道:「這事很難辦,我現在是對方必欲撲殺的對象,而你一露面也將成眾矢之的,江湖中已認定你是『鬼塚神燈』的傳人。」

  「我倒是不在乎,我不能躲藏著,也不能從此絕了江湖路,大娘所說的地方是哪裡?」

  「南陽。從這裡去有幾百里。」

  「那倒無妨,依大娘看,蕭美玲姑娘會被帶到那裡嗎?」

  「有可能!」

  「如果是這樣,半路便可追上……」

  「很難,由這裡去,通南陽的路太多,誰知她們走的哪一條。」

  「南陽什麼地方?」

  「城外靠近大石橋的飛雲堡。」

  方石堅深深一想,又道:「大娘,當初為什麼要搬出離山不遠的那莊院?」

  田大娘道:「地點不合適,不容易設防,主要的是距離『金龍幫』的總舵太近,怕發生意外,因為已經不止一次被人踩探。」

  方石堅繼續追問道:「大娘剛才說,與美玲姑娘同是人質,到底那位主人是什麼來路?」

  田大娘搖搖頭,道:「說來話長,長言短敘吧。她叫萬妙香,與小玲是同門師姐妹,但她入門早,獨得師門真傳,所以功力極高,由於這層關係,我與小玲雖被當作人質,還沒怎麼吃苦,不過,小玲心神失常也有關係,可以不必如何嚴格控制。」

  方石堅驚異的說道:「既然是同門師姐妹,為什麼……」

  「為了歐陽仿……」

  「這……又為什麼?」

  「簡單告訴你,歐陽仿本來是『一統會』的人,後來,他無意中獲得你現在帶著的鐵劍與一部秘芨,暗中習練,被會主發覺,要治他瞞上之罪,他只好逃走,以後又發生了些什麼事,不得而知。」

  方石堅不由駭然,栗聲道:「那美玲姑娘也是『一統會』的人?」

  田大娘道:「小玲不是,萬妙香是的,而且在會中是首屈一指的紅牌人物,身份是執法總監……」

  方石堅倏地想起了那聞聲不見人,一句話使黃袍老人自裁的神秘女人聲,不禁脫口道:「我明白了,大娘,我現在就去南陽,倒是大娘以後的行蹤……」

  田大娘想了想,道:「我的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安排。」

  「大娘,『一統會』的首腦是什麼人物?」

  「這卻不知道,她們從沒提起,連歐陽仿的身份,也是他失蹤之後才知道的。」

  「那……我走了,希望能在中途追上。」

  「你走吧,小心些,飛雲堡是『一統會』的一處分壇,高手不少。」

  「我會小心的!」

  方石堅循著大道直撲南陽,披星戴月地趕,他希望能在中途截住蕭美玲,到了新野,路程已去了三分之二,距南陽已經不遠,但一無所見,不由有些氣餒,像這等趕法,不會追不上,如果不是錯過,便是對方沒經由這條路。這幾天不眠不休地趕路,功力再高,也多少感到些疲累,於是,他在新野投店住下,準備養憩一宿,然後直赴飛雲堡。

  現在的主要目的是救蕭美玲脫離萬妙香的手掌,至於阻止蕭淑玲,那是很渺茫的事,誰知她去了哪裡,能否找到飛雲堡。

  歐陽仿的生死,卻不分日夜的橫亙在心頭,那是想都沒法想的謎。

  事態的演變,著實出人意料之外。

  由於疲累的關係,這一宵睡得很甜,一覺醒來,窗紙已透白,殘燈還在亮著,方石堅翻起身來,匆匆漱洗準備上路,突地,他發現油燈下有張字柬,不由大感奇怪,拿起一看,只見上面寫的是:「前途多荊棘,謹防宵小之流,床下貴客,留置可也。」方石堅駭然大震,這是誰留下的字柬,後面沒具名,床下貴客,又是……心念之中,揭起床單一看,不由又是一震,連眼都直了,兩名大漢,一名老者,橫躺在床下,似乎好夢方酣,不用說,是被點了穴道。

  這兩漢一老,是什麼來路?

  暗中援手的人是誰?

  方石堅思量片刻,於是息了念頭,把老者推回床下,出房到了櫃上付房忽錢,繼續登程。

  一路上,心裡總無法釋然,想不透這蹊蹺事,他把這件事,與禿頭峰上黃袍老人被殺的事聯想在一起,是不是同一個人所為呢?如果是,那這人定在暗中尾隨自己,他是誰?目的何在?

  正行之間,一陣淒慘的呻吟聲傳入耳鼓,方石堅心中一動,循聲望去,是一個青衣老人倒在路邊,忙走了過去,道:「老丈,怎麼回事?」

  老人突地怪叫道:「救命啊!」

  方石堅皺皺,又道:「老丈,你怎麼了?」

  老人喘息著,望了方石堅幾眼,道:「你……你是大俠客?」

  「你說怎麼回事?」

  「大俠救命,我女兒被搶了!」

  「什麼,令媛被搶?」

  「是啊!小老兒送她回娘家,途經此地,被大仙寺的惡和尚搶去了,小老兒被打折了腰……哎喲她……八成被那些花和尚糟蹋了。」

  方石堅不由氣往上沖,挑眉說道:「大仙寺在哪裡?」

  老人唉哼著道:「不遠,就在林子那邊!」

  「好,你等著。」

  「不,不!大俠,求你帶小老兒,小女生性剛烈,說不定已經……」

  方石堅想了想,馱起老人,就往林間小路奔去,入林不久,突然感到腦際一沉,立知不妙,意念一轉,老人已離背飛起,緊接著,一陣頭暈眼花,兩腿發軟,「咚」地坐了下去。

  「嘿嘿嘿嘿嘿……」老人站在他身前八尺之處,滿怨毒之色,笑聲一斂道:「冷面修羅,老夫要你屍分八塊,才能消心頭之恨!」

  方石堅想掙,全渾身無力,掙不起來,心裡那份急怒,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這老兒素昧平生,為什麼語念怨毒,施出這種下三流的手段來對付自己?當下咬了咬牙,寒聲道:「閣下是什麼來路?」

  老人獰聲道:「別管老夫是誰,老夫要為愛徒復仇。」

  方石堅一震,道:「令高徒是誰?」

  老人切齒道:「丁一風,你不會說不知道吧?」

  方石堅瞪大眼,盯著對方,心想:「有其師必有其徒,都是同號的邪門人物,丁一風外表像個人樣,肚子裡卻裝滿了詭詐邪惡,不然,就不至於被『無回玉女』將蘭心亂劍分屍了……」心念之中,冷冰冰地道:「當然認識!」

  「那你小子有什麼話說?」

  「他該死一百次,死一次便宜他了,就這麼一句話。」

  「好,很好,你小子就照樣死一次!」

  話聲中,揚起了的掌,舉步到了伸手可及之處,方石堅慨極欲狂,但欲振無力,他知道是中了奇毒。丁一風能使毒針,他師父當然更是此中能手,就這樣窩窩囊囊地死在對方手裡,未免太不值……

  驀地此刻,一個像是耳熟的聲音倏告傳來:「沈青峰,你也算是一號人物,竟然使出這種見得人的下三濫手段,實在令人齒冷,你還打算見人嗎?」

  沈青峰臉色一變,向後退了一步,陰森森道:「朋友是誰?」

  「你別管我是誰?」

  「朋友準備插手?」

  「嗯!這件事老夫管定了!」

  「朋友自信能管得了?」

  「大概還不至於管不了!」

  沈青峰目爆厲芒,四下裡一陣掃瞄,卻摸不准對方的位置,陰聲又道:「有種管閒事,沒種現身嗎?嘿嘿嘿嘿……」手掌再揚,朝方石堅當頭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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