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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第十八章 恨劈雙尊

  方石堅搖了搖頭,道:「在下也不知道,是個很神秘的人物。」話鋒一頓,又道:「這件事可能就如此結束了,師太請便吧,如果有別的問題,由在下應付。」

  「妙修」臉上又回復了悲淒之情,喃喃地道:「他死了,他真的死了,為什麼天不假其年?這是大解脫,花間朝露,水上蜉蝣,一切都歸於空幻!」說完,凝視著手中斷劍血領,淚珠大粒地掉了下來,她把它重新包好,遞還方石堅道:「請方少俠把它掩埋了吧,貧尼自茲無掛無礙,一心悔愆,還我真主口,求證菩提。少俠珍重!」合什頂禮,飄然而去。

  方石堅手裡捧著那布包,心裡感到無比地淒惻,一個女人的終生幸福,兩個男人的生命,一根無從接續的心弦,這便是結束,隨著這布包一起埋葬。

  正在發楞之際,只見牟庭光氣急敗壞地奔了回來,遠遠便大聲道:「那女尼呢?」

  「走了!」

  「什麼,她……走了?」

  「怎麼樣,有什麼事未了?」

  牟庭光奔到近前,兩支眼緊緊盯著方石堅的布包,神色十分怪異。

  方石堅劍眉一緊,道:「怎麼回事?」

  牟庭光急吼吼地道:「她留下了這東西?」

  「是的!」

  「她說了什麼?」

  「請在下把它埋掉!」

  「請交與區區!」

  方石堅大惑不解,遲疑了一陣,把布包遞與牟庭光,道:「那位『傷心客』呢?」

  牟庭光接過手,一邊打開,口裡邊道:「走了,沒見到他本人的廬山面目……」布包打開了,他拿起帶柄的那一截斷劍,旋開劍柄,劍柄是中空的,兩指一鉗,取出一個紙卷,匆匆展開一部分,審視了一番,又塞回去,深深地透了口氣,重新包好,揣入懷中。

  方石堅連眼都看直了,期期地道:「兄台,這是怎麼回事?」

  牟庭光抬頭正視方石堅道:「這場過節算是揭過去了,剛才言語莽撞,方兄勿怪。」

  方石堅茫然地道:「在下不懂。」

  四下裡掃了一眼,方石堅以低沉的聲音道:「這是敝門的一樁秘密,但不能不告知方兄,劍柄所藏,是一卷寶芨,敝門賴以成立綿山劍派。說起來,也是師門醜事,區區那不肖師兄王世宇,急欲揚名天下,認為家師藏私,是以盜芨而逃離師門。區區奉命追回這卷傳派至寶,同時清理門戶,如非『傷心客』指示,還真想不到秘芨藏在劍柄之內,幾乎永遠沉淪。」

  方石堅脫口道:「奇怪,『傷心客』怎會知道這秘密?」

  牟庭光搖頭道:「他沒說出原因?」

  方石堅深深一想,倏有所悟,這包袱曾落在「傷心客」的手中,可能是他偷偷找開竊視,無意中發現的,但這類秘芨寶典,武林人見了無不眼紅的,他為什麼不據為已有?如果他偷偷取走,可說神不知鬼不覺的,死無對證,看來他是個怪人。

  牟庭光又道:「方兄,你我一見如故,與兄率交,真是三生有幸。區區現在得立即趕回師門,如果再出江湖,定有相見之日,方兄珍重,區區就此告辭!」說完,深深一揖。

  方石堅也不勝依依地說道:「兄台珍重,盼不久再見!」

  牟庭光走了,方石堅又陷入了沉思中,有恩於自己的「芒山老人」鐵一凡,尚埋恨地下,除了找到少林「廣覺」和尚,這血案之謎無由揭開。天下之大,何處去找「廣覺」和尚呢?這等同大海撈針。還有,自己的身世,由於「芒山老人」慘遭凶死,勢將永遠成謎了。「廣覺」和尚為什麼要殺害老人呢?原因是什麼?

  他不期然地又想到了「無回玉女」蔣蘭心,一想到她,便覺渾身不對勁,他分不清對她是恨是愛,她實在是個敢恨敢愛的女子,那種走極端的做法,別的女孩子是辦不到的,在誤認已經失貞的情況下,她奉獻了身體,其情可憐,但手段則可鄙,這一樁情海公案,將來是何了局?

  「傷心客」真的走了嗎?以他的神秘莫測,與專揭隱私的作風,何不向他打聽一下「廣覺」和尚的下落,也許……

  心念之中,他茫茫然挪動腳步,在亂塚之間穿行。

  人的行為,往往會受潛意識的支持而不自覺,方石堅不知不覺走向後山。

  突地,一個冷得刺耳的聲音道:「站住!」

  方石堅猝不及防,大吃一驚,止步抬頭,不由又是一震,一個冷豔絕倫的素衣女子,俏生生站在身前一丈之處,赫然正是被自己誤為蕭美玲,曾向自己打聽歐陽仿下落的神秘少女。當下定了定神,道:「姑娘有何指教?」

  冷豔少女面籠寒霜,冷極地道:「冷面修羅,你為什麼要騙我?」

  方石堅下意識地心頭一沉,倏地想起自己曾胡謅了一篇話,說歐陽仿被人謀算喪生,她質問的定是這件事,只好硬著頭皮道:「在下騙姑娘什麼?」

  「你說歐陽仿已經被人謀算而死?」

  「是的!」他只有硬挺下去。

  「是在開封茶樓中聽人說的?」

  「有這回事!」

  「說這話的是兩個衣著長相一樣的老者?」

  「在下聲明過看不真切,不能保證。」

  「哼!狡辯無益,根本沒這回事……」

  「沒這回事?」

  「你的謊言拆穿得太快了,你想不到吧?」

  「怎麼是謊言?」

  「唔!你幾乎使我錯殺無辜,『太湖雙俠』兄弟,正巧到洛陽,是五年來的頭一次,根本沒到過開封,更沒說過有關歐陽仿的事。」

  「在下根本不識『太湖雙俠』,也沒說是雙俠的消息。」

  冷豔少女口角一撇,道:「北方武林中,長相衣著相同的,只雙俠兄弟,出必成雙,此外再沒別人,你不說他兄弟,是指誰?」

  方石堅冷漠地道:「在下用不著負這責任吧?」

  冷豔少女冷極地一笑,道:「你不必負責任,歐陽仿的死訊是你傳出來的。」

  方石堅吸了口氣道:「在下只是聽人傳說!」

  冷豔少女強頑地道:「此中必有原因,你非明白交代不可。」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就算強你所難吧!」

  「難道姑娘想動武?」

  「可能的!」

  方石堅大感為難,說過的話不能改口的,但他的確不願意與這冷豔少女反臉動手,不知道她為什麼急於追查歐陽仿的下落?自己受歐陽仿輸功傳藝之恩,他生前如果有什麼末了的過節,自己應該替他接著才是,可是看對方的樣子,尋仇的成份不大,那到底是什麼事呢?心念之中,放緩和了聲音道:「姑娘到底為什麼要急於尋找歐陽仿?」

  冷豔少女冰聲道:「這是私事,與你無干,我只問你,為什麼要騙我?」

  「……」方石堅在轉著念頭,該如何應付這件事。

  「我不知道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看來你是認識歐陽仿的,這並不止於聽說過,但你為什麼要說已死了呢?」

  「他……他是死了!」

  冷豔少女粉腮更寒,挑眉道:「怎麼死的?」

  方石堅硬起頭皮道:「在下不能奉告!」

  「為什麼?」

  「因為關係重大!」

  「那你是承認所謂在茶樓聽兩個老人談起的話,是假的了?」

  「在下不否認。」

  「為什麼要說謊?」

  「情非得已,各人有各人的顧忌與責任。」

  「現在可以說實話了?」

  「不能!」

  冷豔少女前欺了兩步,冷極地哼了一聲道:「你說個不能的理由。」

  方石堅靈機一動,道:「理由很簡單,姑娘自己就沒說實話,連來歷都不曾吐露,卻要強迫別人說實話,于情於理,似乎說不通。」

  冷豔少女粉腮變了變,寒颼颼地道:「如果我非要你說不可呢?」

  方石堅不假思索地道:「辦不到!」

  冷豔少女素手緩緩上揚,手掌齊腕變為玄玉之色,口裡道:「真的辦不到嗎?」

  方石堅心頭大震,暗叫了一聲:「菩提手!」他不知道「菩提手」是那一門武功,厲害到什麼程度,但從上次「毒心公子」被驚走的情形而論,當是十分駭人的絕學,逃嗎,他當然不屑為,接嗎,毫無把握。

  冷豔少女再次道:「冷面修羅,老實告訴你,除非你練就了金剛不壞之體,否則難當一擊!」

  方石堅把心一橫,陡地抽出半長不短的鐵劍,冷傲地道:「在下一向不喜歡被人威脅,姑娘的『菩提手』固然霸道,但在下手中的劍也弱不到哪裡,照樣說句老實話,此劍能切金斷玉。」

  冷豔少女怔了怔,道:「話雖不錯,但要看如何運用,本姑娘的掌功,不受空間阻制,三丈之內,一樣可以殺人,你的劍便辦不到!」到字出口,人已退站到兩丈之外。

  好厲害的女子,方石堅為之心頭一凜。她說的可是一點也不含糊,是實情,丈半之外,鐵劍便無法發揮威力,先發制人,後發受制於人,彈身出劍,絕對不及對方揚掌待發便捷,想圖兩敗俱亡地一拼都辦不到。

  冷豔少女寒聲道:「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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