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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知道不就結了,和尚廟裡哪來的江湖人,你找錯門了。」

  「和尚廟是八方香火之地,難道不許俗家人上門嗎?」

  「嘿嘿!話是不錯,但沒你說的什麼神仙。」

  方石堅為之氣結,暗忖:「這和尚十分邪門,可能與『賽神仙』是同類……」當下劍眉一挑,寒聲道:「有沒有神仙,在下自己進去看。」

  怪和尚翻起白眼道:「不成,你眉目帶煞,隱露殺機,不許入這清靜之地。」

  方石堅口角一撇,冷聲道:「大師還會看相?怎麼稱呼?」

  「稱呼沒有,你看著辦好了!」

  「大師……真的是出家人?」

  「難道還是在家的?」

  「這種天氣,似乎不適宜於納涼,大師是看門的嗎?」

  怪和尚白了方石堅一眼,道:「你太囉嗦了!」

  方石堅不由心火大發,怒哼一聲,舉步硬闖,才只走得三步,距怪和尚約莫八尺遠近,突感置氣阻路,有如一道無形的鋼牆擋住,無法向前移步,登時心頭大駭,想不到這半僧不俗的怪和尚,會有這大的能耐。星目中冷芒一閃,運足,硬向前闖,以他百年內力之身,仍然無法越雷池半步。

  怪和尚沉聲道:「你內力相當不凡!」

  這句話不是真心稱讚還是嘲諷,但事實上方石堅無法前進,他當然不服這口氣,加力再往前欺,怪和尚身形微微晃動了一下。

  方石堅心念疾轉:「看來這怪物功力深不可測,修為當在自己之上甚多,如他與『賽神仙』真是同路,有意包庇的話,還得要費一番手腳。人不可貌相,表面上說什麼也看不出來這和尚是位高人……」

  怪和尚又開口道:「告訴你寺裡沒有你要找的人。」

  「在下不相信!」

  「憑什麼不相信?」

  「在下憑什麼要相信?」

  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誰。

  「不相信就闖闖看。」

  「迫在下出手嗎?」

  「是你上門找事,沒人迫你。」

  方石堅氣極,後退兩步,雙掌一揚,以十成功勁推了出去,排山勁氣湧處,怪和尚原姿不動,淩空翻了一個輪轉,又落回原位置,但眼縫中已射出駭人精光,方石堅傲性大發,功力運足,再次來個雙推掌。

  勁風雷動中,怪和尚的身軀,像繡球般向後翻滾,「砰」然一聲,被盈尺的門檻擋住,口裡微哼了一聲,又翻回原位置。

  方石堅為之目瞪口呆。

  驀在此刻,一個身披黃袈裟的胖和尚出現門邊,宣了一聲佛號,目光在方石堅面上一繞,聲如洪鐘似的道:「佛兄,這是你要等的人?」

  怪和尚道:「不是!」

  「不是?」由於太胖,臉上油多皮厚,看起來沒有什麼表情。

  方石堅心中一動,原來這怪和尚是在等人,但不知等的是何許人物,當下朝胖和尚抱拳道:「大師是本寺住持?」

  「阿彌陀佛,貧僧監寺『法顯』,少施主光降本寺何為?」

  「在下方石堅,冒昧拜寺,是來找一個人。」

  「什麼人?」

  「賽神仙!」

  「本寺沒這個人!」

  方石堅心頭一沉,道:「真的沒有?」

  法顯和尚合什道:「佛門戒妄,難道貧道會欺騙少施主!」

  方石堅一時之間沒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不能自搜查一遍,實在不甘心,不能憑胖和尚一句話便打退堂鼓,如果「賽神仙」偷了那包袱,照歐陽仿的叮囑,包袱裡的東西可能極有價值,和尚們便沒有理由包庇他……

  法顯和尚又開了口,是對怪和尚而發:「佛兄,你能離本寺遠些嗎?」

  怪和尚沒回頭,翻眼道:「怎麼,不許我掛單?」

  「話不是這麼說,江湖的恩怨,不能帶到清淨地來。」

  「我只在寺門外,還不成嗎?」

  「佛兄,看在我佛金面,你……」

  「別說了,人已來到,如果怕惹事,關緊寺門。」

  胖和尚呆了一呆,合什道:「我佛慈悲!」說完,真的推上了寺門。

  方石堅正要往裡闖,一陣刺耳的怪笑,倏地傳入耳鼓,不禁心中一動。轉眼望去,登時為之全身一顫,只見一個布套蒙面,單眼孔,黑袍曳地,手拄藤杖的怪人,站在三丈之外,赫然是那神出鬼沒的「傷心客」。

  想不到怪和尚等的是「傷心客」,雙方到底有什麼糾葛?

  突地,他發現「傷心客」肩頭上扛著自己失去的包袱,不由狂激起來,做夢也估不到包袱是會落在「傷心客」的手裡,自己還一味地迫「賽神仙」,當下一個箭步,飄了過去。

  「傷心客」抬手道:「是為了包袱嗎?且慢,你退開一邊,等我先辦完我的事。」

  方石堅激動得簌簌直抖,厲聲道:「原來是閣下偷了在下的包袱……」

  「傷心客」帶著濃厚的鼻音道:「偷,別說的那麼難聽,是代你保管,如果不是我代你保管,那可就真正地被別人偷了。」

  方石堅咬牙道:「閣下打開看過了?」

  「這倒沒有!」

  「閣下真的這麼君子?」

  「信不信由你!」

  「請還給在下。」

  「告訴你稍緩一時,我又不會跑掉,辦完事我還有話對你講。」

  「先把東西交回,有話再講,在下也不會跑掉。」

  「現在給你也是空的……」

  「為什麼?」

  「裡面的東西我已經取出來另外放置,剩下的是些金銀。」

  方石堅登時極憤欲狂,星目中閃射栗人殺光,俊面也泛成了青白色。

  「傷心客」把肩頭包袱取下,扔與方石堅,沉聲道:「方老弟,稍安毋躁,待我辦完事,會有交代,你得相信我。試想,如我有什麼意圖,還能掛在肩上為幌子?藏起來或是滅了跡,你一輩子也不會知道,是嗎?」

  話說的倒是不無道理,方石堅提著包袱,感覺出重量輕了一半,裡面的東西已被「傷心客」取走,是不錯的了,這問題不是三言兩語可以交代。

  「傷心客」又加上一句道:「同時這件事也不能當著外人談論,對不對?」

  方石堅咬咬牙,強忍住一口惡氣,冰聲道:「好,在下等你辦完事吧!」說著,退站一邊,情緒仍然在激憤中。

  「傷心客」遙向怪僧:「該稱你為閣下還是大師?」

  怪和尚站起身來道:「隨便,那無關宏旨!」

  「那就稱大師好了。請問法號上下?」

  「法號早已棄置不用了。」

  「噢!大師幾番追蹤區區,又相約在此見面,有什麼指教?」

  「施主先報來路。」

  「傷心客!」

  「從沒聽說過武林中有施主這一號人物……」

  「大師現在聽到了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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