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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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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石堅內心激蕩如潮,這的確是意想不到的事,與碰上「鬼塚主人」一樣的神奇。木然了片刻,道:「大娘不怕所托非人嗎?」 「我自信老眼不花,還有知人之明,現在憑你這句話,更加放心了。」 「在下當竭力辦到這件事!」 「如此,重托!」臉上一副感激之色。 方石堅想了一想,說道:「可以請教大娘的身份嗎?」 田大娘神色一黯,道:「我是美玲的乳娘,一手把她養大的,想想,眼看她如此,我怎麼能心安……」 方石堅道:「是很可憐!」 田大娘眼圈一紅,道:「雖然她瘋了,但歐陽仿並不曾從她的意念中消失,而她有時也偶爾會清醒,那是她最痛苦的時候,她不死心,她堅信有一天會再見到她癡愛的人,這一念,使她有勇敢活下去,不然……唉!我一步也不能離開她。」 「歐陽仿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說過像你一樣,任何女人見了都會動心的,而且,是名傑出的年輕高手。」 「哦!」 「方少俠,希望上天垂憐,我……期待你的佳音。」說完,匆匆出房而去。 方石堅手撫那柄怪劍,發了一會呆,然後拿起那紙劍決,粗略地看了一遍,覺得相當艱深,不下一番苦功,是無法參悟的。客棧,當然不是參修的地方,田大娘也叮囑要尋個隱秘的地方習練,於是,他離店上路。 半月之後,方石堅重視江湖,肩頭上仍負著那包袱,怪劍斜插在腰帶上,他已經參悟了那一招劍法,雖只一招,但淩厲得連他自己也感到膽寒。 兩番奇遇,他等於是脫胎換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 現在,他急於要辦的,是把包袱裡的東西,儘快送到目的地,然後回荊山向「鬼塚主人」作交代,了卻這樁大心事。 冬天的太陽軟弱而無力,照在身上毫無暖意,方石堅奔行在通向鐘祥的大道上。目的地的武湖,算路程,還有數百里之遙。 一路上,他腦海裡老是浮現著那貌美如花,命薄如紙的瘋女蕭美玲的影子,抹也抹不掉。一個人的遭遇,的確是難以測度。他也想到了神秘的「鬼塚主人」,他說他不久于人世,那是為什麼? 眼前是一片草原,大道從中間穿過,除了貼地的枯草,連半棵樹都沒有。 正行之間,他發覺身後情況有些不對勁,像是有不少人尾躡而來,但他沒回頭,仍若無其事地走他的路,他身具百年功力,又加上這柄怪劍,足可以應付任何情況。 看看越過了草原的一半,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粗宏的聲音道:「站住!」 他站住了,沒回頭。 風聲瘋然中,十幾條人影,從他身旁馳過,超越到前面,然後返身攔在道中。一個古銅色皮膚的威棱老者,似是為首的;其餘有老有少,不下十五人之多,從鼓繃繃的太陽穴看來,都是有份量的高手。 方石堅冷冷掃了對方一眼,僅只是一眼,但眸子裡不自覺而射出寒芒,使所有的人面色為之一變。 那古銅色皮膚的老者,目光炯炯地照定方石堅道:「朋友姓方不是?」 「不錯!」 「朋友真的是『神燈』傳人?」 「是又如何?」他懶得去分辯了,不斷被人找上,是意料中事,否認也沒用。 所有在場的臉色又是一變,但眼中全透著殺機。 老者目芒一閃,道:「老夫『大湖幫』副幫主胡必達。本幫有三位香主,兩位堂主,最近在禿頭峰失去功力,老夫不說討公道,至少要知道內情。」 「什麼內情?」 「這就要問朋友了!」 「對不起,在下無從奉告。」 「朋友承認是『神燈』傳人。」 「在下沒承認!」 一個粗獷的中年接口道:「離了山神,就沒種了嗎?」 方石堅冷眼一掃對方,道:「閣下想必很有種?」 中年手按劍柄,越眾而出,大聲道:「可以試一試。」 副幫主胡必達抬手道:「葛堂主,且慢,問明白了再動手……」 姓葛的堂主氣勢洶洶地道:「副座,本掌看來是白費唇舌,要問帶回去問。」 胡必達沒作聲,看來是默許了,姓葛的堂主向前跨了兩步,「嗆」地一聲,亮出了劍,大聲道:「亮兵刃!」 方石堅冷漠地道:「一定要打的話,儘管出手!」 姓葛的堂主一式「穿花拂柳」,挺劍分心便刺。方石堅舉右掌劈空揮去,百年功力,豈是等閒,排山勁浪湧處,姓葛的堂主悶哼了一聲,連人帶劍,倒退了四五步,臉孔變成了豬肝色,略略一窒,虎吼了一聲,再閃揚劍飛撲。方石堅又是一掌迎著劈去,這一下可是重的了。 「砰」然挾以一聲淒哼,姓葛的堂主身軀倒向人群。 「呀!」人群中爆發了驚呼。隨著驚呼之聲,人影一陣晃動,紛紛散開,形成了半包圍之勢。兵刃全出了鞘,看來是準備群攻了。 方石堅兀立不動,面色更冷,眉心間的溝痕也更深了。 副幫主胡必達古銅色的面孔泛出了紅光,沉聲道:「姓方的的,你自己估量一下,動手你討不了好。」 方石堅冷聲道:「無理取鬧,你們願意流血,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不願喝敬酒?」 「在下喝慣了罰酒!」 「好極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語聲中,欺身上步,一掌朝方石堅當胸劈去。 方石堅不閃不避,也不招架。 「蓬」然一聲,擊實了,但聲音如擊敗革,不像是劈在人身上,方石堅身軀晃了晃,面不改色。 胡必達窒住了,所有在場的電驚怔了,人不是鐵打的,還不曾聽說過有人眼睜睜地望著來掌挨揍。 當然,這只是電光石火間事。 方石堅本待立廢對方功力,但心念電轉之下,改指為掌,如果以「慈悲指」廢對方功力,「神燈」傳人的流言便坐實了。 胡必達發覺情況不對,收掌後退,但已經遲了。「砰」地一聲,慘哼隨之,倒撞了七八尺遠,一股血箭,奪口射出,總算他知機先退,隔空一尺沒有劈實,如果劈實了的話,胸骨非折不可。 「上!」不知是誰發的命令。 十幾名高手,挺劍迫上前來。 場面頓時無比緊張。 方石堅怒火大熾,冷而帶煞的目光,環掃逼近前來的「木湖幫」高手,心裡想:對方大概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驀在此刻,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傳自身後,停了下來。方石堅沒回顧,不知道來的是何許人物,但「大湖幫」的高手,卻停止了進逼,個個面露驚愕之色。 一個陰冷但耳熟的聲音道:「小子,山不轉路轉,我們又見面了!」 方石堅緩緩回身,一看,殺氣上了眉梢,來的赫然是「金龍幫」少幫主「毒心公子」佟大業,帶了六名勁裝武士,七個人都已下了馬,「毒心公子」站在最前面,坐騎由手下牽著。 「毒心公子」傲然環視全場一周之後,把目光落在方石堅身上,輕蔑地道:「小子,今天可沒臭娘們的石榴裙蔭庇你,嘿嘿……」 這話使得方石堅殺機陡熾,冰聲道:「姓佟的,難得你自己投到,咱們的帳正好結算結算。」 「喲!口氣倒是不小,哪裡借的膽子來?」 「佟大業,別張狂,今天要你趴在地上告饒!」 「別光說不做,來呀?」 方石堅恨滿胸膛,舉步前欺,暴喝聲中,雙方搭上了手。 一場龍爭虎鬥疊現出來,只見掌影翻飛,勁氣四溢,「毒心公子」招術神奇,方石堅內力雄渾,互相消長,打成了於手。 激烈,緊張,看得在場的目震心懸。 方石堅幾次想施展「慈悲指」,但他忍住了,如果廢了對方功力,等於標明了是「神燈」傳人,將招致無窮的後患,十年來所有被「鬼塚主人」奪去了功力的,定將群起報復,問題就不單單在於「金龍幫」了。 轉眼間過了三十個照面,方石堅大感不耐,故意露一個破綻,「砰」地一聲,左上胸挨了一掌,同一時間,他的右掌切中「毒心公子」的左肋,悶哼聲中「毒心公子」連連倒退,而他仗著練就的挨打功夫,行若無事。 「毒心公子」的身手,人所共知,竟然也會失手,全場為之悚然色變。 站得最近的一名武士,突地發劍攻擊,旨在掩護「毒心公子」,這名武士出劍可能沒經過思考,動作出於本能,「毒心公子」尚且不敵,他算老幾? 劍勢尚未完全展開,方石堅掌勁已告卷出,虯勁的掌風,有如裂崖狂濤,慘號曳空,那武土的身軀飛掠而出,落到三丈之外的草地上,趴著不動了。 另五名武土,一見同伴被毀,齊齊扔下韁繩,拔劍在手,虎吼一聲,彈身進出,五支劍映著日光,變成了一片劍網,朝方石堅罩身撒落。 論身手,這些武士都差堪列入一流劍手之林,不然就不會被選作少幫主護衛。 方石堅一個電彈,脫離劍幕,雙掌隨之劈出,掌風雷動中,悶哼倏傳,五名劍手立被震得零落踉蹌。 「毒心公子」大喝一聲:「你們退下!」上步,揚掌,張指,掌呈血紅。 「大湖幫」的高手中,有人驚呼:「金龍血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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