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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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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郎中把藥箱掛上肩頭,哈哈一笑道:「記得,記得,咱們後會有期了,你們有閒工夫,就耗下去吧!」 串鈴「叮噹!」聲中,揚長而去,他來時很慢,去的可是真快,只轉眼間便消失在溶溶月色中。 月娘咬著牙道:「我們的事還沒解訣?」 「閃電手」淡漠若無其事地道:「月娘,無須解訣,還是那句話,我會等!」 說完,轉向田宏武道:「朋友,過了今晚,我便不欠你什麼了,記住,如果你再與她接近,我必殺你…… 說完,彈身疾掠而去。 月娘幽幽歎了氣,月光下可以看到她眼角蘊了兩顆晶瑩的淚珠,她為什麼要流淚,自歎命薄麼? 田宏武搖了搖頭,把劍歸入鞘後,道:「月娘姑娘,夜深了,令祖父在倚門而望,你回去吧,三日之約,大概可以取消了,後會有期,在下也要走了!」 月娘咬了咬下唇,道:「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他會殺你,他一定會做出來的……」 田宏武道:「如果他真的找上在下,在下不會放過他,對了,他殺死這名武士,用的是什麼手法?在下沒看出……」 月娘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未殘之前,他用的是『元嬰功』,殺人無痕……」 田宏武想了想,奔近那青年武士的屍體旁,俯身檢視,全身不見傷痕,死者很安詳,像是熟睡般,一點也不像是橫死的,當下直起身形道:「是沒有傷痕,很可能他左右手都能發出這種歹毒功力?」 月娘遣:「我不太清楚,記得他一向是用右手!」略一沉吟,又道:「他在關外沒有人敢招惹他,連『化身教』的人都讓他三分,不知什麼人物竟能廢了他的右臂?」 田宏武道:「武林中一山比一山高,從來沒有真正無敵的,算了,在下把屍體掩埋了吧!」 月娘抬手道;「這我可以料理,能……讓我見見你的真面目嗎?」 田宏武心意一轉,道:「可以,不過在下想先請教姑娘怎會看出在下是戴了面具?」 月娘笑笑道:「說出來毫不足奇,我在入關時,曾見過一個與你面目完全相同的人,胡亂一猜,你卻承認了,就這麼回事。」 田宏武心念電轉:「這面皮是剝自月娘見過的那人,還是那人使用過這付面具?如果是後者,那人是『賣命老人』本人麼?」 當然,憑猜想是得不到正確答案的,心念之中,隨手輕輕撕下面具,露出了本來面目。 月娘動容道:「難怪你有這等的劍術,原來你是『追魂劍』田少俠……」 田宏武心頭一靂,道:「姑娘怎認得在下?」 月娘深深望了田宏武一眼,道:「你以前愛穿白衫,有次在開封聽人在暗中指點你。」 「哦!」了一聲,田巨集武轉了話題道:「姓芮的會找上姑娘家門麼?」 月娘氣憤憤地道:「他像冤魂似的暗中纏著我,只要是與我談上三句話的人他便殺,他的用心是他得不到我,不許我愛上任何人。」 田宏武挫了挫牙,道:「夠邪惡,不拘老少男女他都殺?」 月娘道:「不,只限于年輕的男人,田少俠,你還是請便把,提防著些,芮丙吾不但身手可怕,用心也很可怕,咬人的狗不露齒,他很會裝豬吃象的。」 田宏武頷首道:「在下看出來了,在必要時,他寧可挨揍而不還手,這等人實在是可怕。」 遠處,傳來了雞鳴聲,還夾著大吠。 月娘用手一捋雲發,忽地轉道:「天快亮了,要不少俠隨我到寒舍歇歇腳,等天明再走?」 她的人充滿了誘惑,說出話來也似乎有一種使人無法抗拒的力量,田宏武猶豫了,他不是怕「閃電手」報復,而是怕心猿難鎖,意馬難拴,小秀子無形的影子,似在他心中占極重要的地位,他怕成了灰的心燼,再冒出火苗來…… 想到小秀子,便無形中產生了一種抗拒誘惑的力量。 當然,這只是他下意識的想法,月娘並設表示對他發生了情愫,請他去歇歇,是人情之舉,他怕的還是自己的心意。 月娘在等待他的答覆,月色朦朧,人也朦朧,她,更美了,美得不像是凡間的人,如果她換上官妝,恐怕沒人會把她當作是個凡人。 秋水似的眸光,勝過了月光,斜掛西天的夜月,驟然間黯淡了。 田宏武的心弦開始振顫,一股熱流,沖到臉上,使面發了熱,也透出了紅。 天氣很涼爽,但他卻在冒汗。 他的眼也朦朧了,仿佛置身在一個奇妙的境地裡,四顧都是茫然。 「怎麼樣?你是不定主意?」聲音像一片碧綠中綻出的花朵,又像春天早晨的鳥語,又迷人,又使人熨貼。 他,失去了抗拒的力量,四道目光,膠著在一起了。 並不是月娘有意迷人,而是他自己著迷。 突地,一陣鳥兒鼓翼之聲,從頭頂掠過,宿烏驚飛,必有事故,田宏武從迷惘中回過神來,轉目望去,只見遠遠似有人影在晃動,他敏感地想到了離去不久的江湖郎中和「閃電手」芮丙吾,登時綺念全消,匆匆戴回了面具,道:「月娘姑娘,容再相見,在下告辭!」 月娘幽幽地道:「你……真的要走了?」這句話,似乎有某種微妙的含意,不知她是有心,抑或是無意脫而出的。 田宏武怦然心震,幾乎沒勇氣舉步,但想到「閃電手」為了追求她,不惜冷血殺人,從關外追到了關內,自己介入其中,便太無謂了。 於是,他把心一橫,應了一聲:「是的!」」彈身便奔,他像逃避什麼似的,疾如颶風。 第三十章 顧盼間,來到了剛才發現人影閃晃的地方,但卻一無所見,他想:「沒來由,也許所見的人影是過路的夜行人……」 當然,他沒有停下來查究的必要,奔勢緩了一緩,又加快起來。 突地,一個怪異但並不陌生的聲音傳人耳鼓:「你自己合算合算看,買是不買。」 他立即刹住身形,只見道旁有數株參天古柏,中間夾著間小廟,由於柏樹太高,相形之下,這座小廟更加小得可憐。 廟門,似有兩條人影,一坐一立。 那耳熟的聲音又告響起:「生意買賣各付所值,各取所需,誰也不吃虧。」 田宏武聽出是「賣命老人」的聲音,好奇之念大動,這怪老人不知又在向誰賣命了?他真的把這當作是一樁買賣麼? 心念之間,踅向小廟。 廟門的階沿上,坐著一個形同乞丐的襤樓老者,老樣子,竹杖搭在肩頭,一點不錯,正是「賣命老人」,他身前數步的地方,站著不久前離開的江湖郎中。 妙事,他竟然向江湖郎中賣命? 田宏武直走到兩老身邊,才停了下來,拱手道:「前輩別來無恙!」 「賣命老人」哈哈一笑道:「賣命的人是不會生病的,有恙便糟了,還做什麼生意。」 江湖郎中驚異地道:「你們認識?」 「賣命老人」白多黑少的眼珠一轉,道:「這話豈非多餘,不認識還打招呼,說吧,你買是不買?」 江湖郎中搖頭道;「你一條命,我一條命,幹嗎要買你的命?真是天下奇聞……」 「賣命老人」道:「就是因為你只一條命,只能死一次,所以就該買條命擺著,在生死關頭,就可以派上用場,保住你自己的命。」 江湖郎中笑笑道:「我也窮得要賣命了,還有錢買命?朋友,你那條老命留著吧!」 「賣命老人」道:「你真的不買?」 「對不起,不買!」 「那你馬上就要後悔……」 「我後悔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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