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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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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點也聽不懂!」 「既然不是,你趕快走吧!」 田宏武不由呆了一呆,方才那瞽目老人,也是要自己快走,這是為了什麼?是仇家尋上門,還是……心念之中,試探著問道:「姑娘是在等人麼?」 月娘幽幽地道:「是的,不要多問,快走吧!」 田宏武好奇心又被勾起來了,追問:「姑娘等的是什麼人?」 月娘別過臉,望著遠方,冷冷地道:「別管閒事,快走,不然……你可能會走不了啦!」 這一說,田宏武更不想走了,一方面是好奇,另方面毋庸諱言,因為她長得太美,連孔聖人也說過,「未見好德如好色」的話,他並非輕薄之徒,心裡也沒絲毫其他的念頭,只是情不自禁。 他接著又道:「也許在下有什麼可以效勞之處……」 月娘冷漠地道:「你是生來愛管閒事的麼?」 田宏武不禁赧然,訕仙地道:「這倒不是,不過……在下剛才看到祖父內心似有很大的痛苦,所以不揣冒昧,問個明白,如果姑娘祖孫不是武林人,在下當然不會管。」語調十分誠懇。 月娘又回過臉來,田宏武的心弦又一次顫動,似乎出現了兩個月亮,天上一個,眼前一個,而眼前的更真實。 沉默了片刻,月娘才幽幽啟道:「好意心領,沒有人能管得了這件事,少俠還是請便把!」 田宏武一昂頭,道:「姑娘無妨說說看,也許……在下可以助力?」 月娘搖搖頭,道:「彼此素昧平生,我不能告訴你,可怕的事我看多了。請你走吧!」 田宏武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挪動腳步,別人不肯接受幫助,他也不能死賴著,才只走得了兩步。 月娘突地道:「且慢!」 田宏武轉過身來,道:「姑娘改變主意了?」 月娘期期地道:「不,另外有件事拜託……」 田宏武道:「什麼事?」 月娘略作沉吟,道:「如果我先請教你的名號,你會告訴我麼?」 這句話問得田宏武大感錯愕,訝然道:「姑娘為什麼要這樣說?」 月娘微微一笑,道:「因為一個掩藏本來面目的人,目的就是使人認不出他是誰,你戴著人皮面具,當然必有什麼難言之隱,我問了,你也不會告訴我,甚或隨便捏造一個名字,所以……我不得不先問問,如果有困難便算了。」 田宏武不由心頭劇震,「賣命老人」贈送的這副面具,製作之精巧,可以說天下無雙,一般的面具,會給人以木然之感。但這一副色澤如生,根本沒有這種缺點,她是如何看被的呢? 尤其是在月光之下,更加難以識破,而她竟然看出來了,這女子並非如表面上看的這樣簡單。 他當下驚聲道:「姑娘是怎麼看出來的?」 月娘神秘地一笑,道:「很奇怪,是麼?其實,這副人皮面具,巧奪天工,除了那保有的人和我之外,恐怕再設第三者能看破,即使是大白天睹面交談,也認不出來,不過,你放心,我會守如瓶……」 田宏武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道:「為什麼只姑娘一人能看得出來?」 月娘輕輕一咬下唇,道:「當然是有道理的,我們不談這個把,我無意知道你的秘密,言歸正傳,我想拜託你的事,就是三日之後,請你再去我家一趟,如果發現我不在,就請告訴家祖父,說我尋親去了。」 田宏武茫然地道:「尋親……什麼意思?」 月娘低了低頭,道:「你願意幫我這個忙,我將永遠感激,如果不願意,只當我沒說好了。」 田宏武呆了一呆,道:「好,在下照姑娘的話去做就是,不過,在下還要問一句……」 月娘道:「你還要問什麼?」 田宏武道:「姑娘在等什麼人?」 月娘略一猶豫,道:「一個很可怕,而且我恨之入骨的人!」 田宏武緊迫著追問道:「他是誰?」 月娘不假思索地道;「我不能告訴你,也不會告訴你,現在請你離開,不要再為了好奇而回來,只請記住你答應替我辦的事。 說完,微一聳嬌軀,又坐回原來的大石頭上。 看樣子,無論再問什麼,她也不會回答的了。 田宏武心念一轉,也不說話,彈身便朝洛陽方向疾掠而去,奔到中途,折身轉了一個大半弧,繞了回來,遠遠地隱起身形。 月到中天,大地變成了一個琉璃世界。 月娘,這名字取得好 她的確像是從廣寒宮裡偷下凡間的仙子。 她在等誰? 她為什麼說三日不回家便是去尋親。 她怎會識破這副製作精巧無比的人皮面具? 她為什麼一再催促離開她? 田宏武心裡想:「從種種跡象判斷,她可能是在等一個仇家,而且是個極可怕的仇家,如果任其遭仇家摧殘,實在是件扼腕的事,不管原因是什麼,像她這樣超塵脫俗的美人,訣不會是壞人,基於此理,她的仇家就不會是好人。 這是他管這檔閒事 自我解釋的想法麼? 如果換了個夜叉羅刹,或是其貌不揚的女子,他會如此興頭地伸手麼? 人的行為,往往是基於下意識,或自覺上的反應,他不會去想這些,所謂對與不對,原沒有絕對的界限。 他出奇地想,能娶到這樣的女子做終身伴侶,當是最最幸福的人,世問的一切名利,都可以不必追求了,這朵好花,將落在誰家? 當然,想歸想,他並沒有非份之念,因為他的心已隨著小秀子一起埋葬了。 一條人影,從官道盡頭,極目外出現,緩緩朝這方向移來。 田宏武開始緊張了,他想,這也許就是月娘在等待的人。 慢慢地,近了,人影的輪廓也逐漸清晰起來 再近些,距離到了十大之內,田宏武幾乎驚叫出聲,來的赫然是失去了右臂的「閃電手」芮丙吾。 月娘等的是他麼?一個殘廢了的人,有什麼可怕? 田宏武感覺到自己血管裡的血,流得很快。 謎底將要揭曉了。 「閃電手」在大石頭前面兩丈處停住了,她等的人真的是他。 田宏武不禁想起了「芙蓉女」求愛被拒的那一幕,如果他不殘廢,他的確是個標準的美男子。 雙方之間,是什麼仇?什麼怨? 「閃電手」站著,月娘坐著,誰也沒開,連移動一下都不曾。 空氣似乎凝結了,人的呼吸也似乎停止了。 這種沉默,的確使人難耐。 不知過了多久時問,還是「閃電手」先開了:「你約我來,要說什麼?」聲音冷而沉,似乎不帶絲毫成倍。 月娘也開了:「把事情做一徹底了斷!」 她聲音冷漠但不失清脆,像這樣的美人,不管她說的是什麼,都是悅耳的,即使是罵人,也一樣地好聽。 「閃電子」道:「了斷,了斷什麼?」 月娘聲音微顯激動地道;「我祖孫為了你,放棄了關外的家,流落到關裡來,你還是不放過,我受夠了,不再想逃避了,今晚把事情做一結束。」 田宏武心中一動,這種仇,算是哪一門子的仇? 「閃電手」道:「談不上了斷二字!」 月娘道:「為什麼?」 「閃電手」道:「因為我愛你!」 他說的很決斷,也很自然。 月娘寒聲道:「可是我不愛你!」 「閃電手」還是很平靜地道:「只要我愛你就成了,我會等!」 月娘道:「等什麼?」 「閃電手」道:「等你回心轉意!」 月娘放大了聲音道:「我永遠不會回心轉意!」 「閃電手」似乎沒有個性,像是什麼事都不會使他激動,還是冷沉地道:「我會永遠等下去!」 在暗中隱伏著的田宏武反而激動了,他在想,天下的事竟然有這麼怪,「閃電手」對「芙蓉女」的癡心苦纏,絲毫無動於衷,卻對月娘如此鍾情,而月娘偏偏就不愛他,嫌他殘廢麼?不是,照「閃電手」與「芙蓉女」的談話,他是新近才成殘的,那是為了什麼?別說他是個美男子,憑這一份用情,也該能感動她啊! 她說他可怕,什麼地方可怕? 月娘冷酷地道:「遲早有一天我會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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