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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突地,他聽到一陣悉索的聲音向自己移近,很輕,但由於夜靜,聽的很清晰,像女人的裙裾拂草,又似微風掃枯葉?他知道有人來了。

  「誰?」他冷冷地開了。

  「我!」回答的也很俐落,是女人的聲音。

  田宏武回過身一看,不由倒抽了一涼氣,來的竟然是「芙蓉女」聶小情的侍婢錦兒,想不到她會到了此地,有她現身,「芙蓉女」當然也到了開封。

  錦兒笑嘻嘻地道:「田少俠,路真窄呀,我們又見面了?」

  田宏武冷哼了一聲,道:「不錯,江湖路是很窄。

  錦兒打趣似的道:「想不到田少俠還是個雅土,踏月夜遊,逸興不淺啊?」

  田宏武針鋒相對地道:「錦兒姑娘想來也是個中人,彼此同好!」

  錦兒披了披嘴,道:「如此良宵,的確不應該等閒度過」

  田宏武淡淡地道:「美景良宵,是不該虛度,錦兒姑娘,除了迷魂帕、攝魂燈那些下五門的玩意之外,還有什麼足資消遣的麼?」

  錦兒咕嘰一笑道:「消遣的方式當然很多,最精彩的要算少俠的追魂劍,現在看你的了。」

  說完,朝旁邊閃了開去。

  田宏武大感困惑,這刁蠻的女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目光瞥掃之下,只見四下裡人影浮動,正朝這邊迫來,不禁心頭一緊,不知道來的是四大堡的人,還是「化身教」的徒眾。

  他穿的是白色儒衫,所以目標極為顯著。

  人影逐漸迫近,其中,一個嬌小身影,以快速度越眾而前,顧盼間來到身前,田宏武心頭一沉,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融。

  來的竟然是朱媛媛。

  其他人影在四五大外停住,形成了一個包圍圈,田宏武目光轉動之下,發現有一半以上的人是自己認識的。

  簡伯修與簡瑩兄妹也在其中,側後方是些什麼人卻無法看到,但想來總不是陌生人。

  朱媛媛面罩嚴霜,寒颼颼地開道:「田宏武,救你出堡的是什麼人?」

  田宏武冷漠地道:「對不起,在下不便奉告。

  朱媛媛咬牙切齒地道:「是『復仇者』麼?」

  田宏武道:「隨你怎麼去想。

  朱媛媛臉色連變,激動地道:「你幾次離開又回來,是有目的,你是什麼時候被人收買利用?」

  田宏武不假思索地道:「沒人能收買在下,在下也不會被人利用。」

  朱媛媛厲聲道:「這麼說,你本來就與『復仇者』一路,有意入本堡臥底?哼,我早就該想到,所有的事情,發生在你入堡之後,算我朱媛媛瞎了眼。」

  田宏武默然,他感激朱媛媛前此對他的情意,但小秀子一家的血化卻不能放手。事情已經鬧明瞭,根本用不著去分辯。

  朱媛媛接下去道:「田宏武,你……踐踏了我的心,欺騙了我的感情,你卑鄙無恥,我要親手殺你,為了父仇,為了我的恨……」

  說到後來,眼圈突然紅了。

  他是她第一個傾心的男人,而他,卻是別有圖謀的仇人。

  事實上,田宏武是後來才知道四大堡是血洗『鳳凰莊」的仇家,他初被收留時,並無絲毫其他的目的

  田宏武對於她,多少是有些內疚的,挫了挫牙,道:「朱姑娘,你不是在下的對手,在下……無意要殺你。

  場外圈子裡,簡伯修高聲道:「世妹,退回來,我們收拾他!」

  田宏武心中一動,他知道對方準備用火器對付自己,那不是憑武功所能抵擋的,如果要脫身,只有劫持朱媛媛,但,他實在不願意這樣做,他被夾在人情與仇恨的夾縫裡,左右為難。

  簡瑩跟著大聲道:「朱姐姐,快退,別誤了大事!」

  朱媛媛恍若未聞,以異樣的目光,狠盯著田宏武,分不清是愛還是恨,一個少女,對於初戀的情人,即使是單方面的,也非常執著,但父仇不井戴天,他是仇人一路,愛與恨是兩個極端,無法並存。

  田宏武不是笨人,他知道她此刻的意念。

  人圈陡然迫近到三丈左右,只要朱媛媛一離開場心,他們便會動手。

  朱媛媛忽地拔劍在手,努力一咬牙,朝田宏武刺去,淩厲得令人咋舌。

  田宏武連鞘劍一橫,擋了一下,他設還手。

  簡伯修大叫道:「世妹,你不能任性,如果被他走脫,再找這樣的機會就太難了?」

  朱媛媛充耳不聞,又是一劍劃了出去。

  田宏武照樣封擋,沒有反擊,但人卻退了一步。

  朱媛媛厲吼遭:「田宏武,我說過非親手殺你不可,你不想還手以為我會放過你?」

  田宏武道:「在下的劍出鞘見血,朱姑娘,你殺不了在下……」

  朱媛媛從齒縫裡,進出一句話道:「我們同歸於盡,我倒下之際,也就是你骨肉化灰之時。

  田宏武心頭劇震,想不到她是打這種主意,她說的不錯,只要她一倒下,對方的人便會集中火器出手……

  她自小倔強任性,這種性格在此時充分表露無餘。

  田宏武心念一轉,道:「朱姑娘,你可以不死,你不值得。」

  朱媛媛道:「什麼不值得?」

  田宏武硬起心腸道:「因為在下從來就設愛過你!」

  這句話近乎殘忍,朱媛媛的粉腮微起抽搐,暴睜杏眼道:「我也不曾愛過你。」這句話,當然不是由衷之言,等於是反擊田宏武的。

  但,她的芳心已在滴血了。

  天下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愛人而不被愛,虛擲了感情。

  人圈中一個蒼勁的聲音道:「丫頭,你如此任性,置父仇于不顧,壞了事,你是無可恕的大罪人。

  聽氣,不用說是朱媛媛的長輩。

  朱媛媛厲聲道:「你們等什麼,為什麼不下手,壞了事咎不在我!」

  簡伯修栗聲道:「世妹,聰明人別做傻事,你想與他同歸於盡?」

  另一個聲音道:「大小姐,堡主會死不瞑目的」

  朱媛媛打了一個冷戰,玉齒深陷在唇肉裡,一頓足道:「你們下手!」說完發劍猛攻。

  田宏武實在不願意殺她,被迫採取守勢,朱媛媛像發狂,拼命刺去,她的身手並不弱,拼起命來,勢道相當驚人,把田宏武迫得左搖右晃。

  那蒼勁的聲音道:「顧不得這麼多了,下手!」

  簡伯修大叫道:「慢著!」

  他對朱媛媛一往情深,當然不願意看著她被毀,但他卻沒有兩全的辦法,叫了慢著之後,沒了下文。

  那蒼勁的聲音道:「你有什麼打算?」

  簡伯修定了一室,道:「派好手進場把她抓下來。」

  田宏武一方面應付朱媛媛的攻勢,一方面在轉著念頭,是否該制住她,先求脫出包圍圈?

  如果朱媛緩改變主意,自己只有死路一條,火雷梭毀馬車的那一幕,使他餘悸猶存。

  心念未已,四條人影欺入場心。

  簡伯修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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