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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


  第二十三章

  就在此刻,忽聽角門邊傳來了小二的聲音:「老師父,這院子是人家包了的,住的是兩位坤道……」

  一個怪裡怪氣的聲音道:「不管,老衲非找到那不爭氣的徒兒不可,老衲辛辛苦苦化來的銀子,不能讓他去胡天胡地。」

  小二苦著臉道:「敝店壓根就設和尚進過門,您老人家是出家人,恁地……」

  一個邋遢和尚,歪歪斜斜地走了進來,破僧帽朝天開了孔,一襲僧袍千補百衲,赤著雙腳,手裡拄了根禪杖,肋下掛了個大黃布袋,鼓繃繃地不知裝了什麼物事,臉上重重疊疊盡皺褶,兩道白眉彎垂眼角,看樣子至少也有八十以上年紀,眼皮低垂,只露出一條縫。

  小二哭喪著臉跟在後面。

  錦兒大聲道:「店家,這院子是包定了,怎麼放閒雜人進來騷擾?」

  小二揚聲道:「姑娘,你是看見的,小的說不聽……」

  邋遢和尚一路歪斜地走向偏房,逐間看了看,又轉來正屋。

  小二橫身一攔,道:「老師父,小的算求您,請您出去,成麼?」

  邋遢和尚一頓禪杖道:「你想打人命官司?找不到那孽徒,我和尚只有死路一條,看一看打什麼緊,我不偷不盜,也不礙人家的事!」

  一個踉蹌,到了正房明間的門外,小二攔了個空。

  錦兒臉上變了色,她看出這老和尚並非尋常人物。

  邋遢和尚眼皮微抬,兩縷極細的精芒一現而隱。

  「芙蓉女」站起身來道:「老師父,這裡沒您徒兒。」

  邋遢和尚回頭望著店小二道:「你說這院子裡住的坤道,怎會有男人?」

  小二道:「唉!」了一聲道:「人家是一路的,您老就別管這碼事了。」

  邋遢和尚毫不客氣地跨入房中,眯著眼朝田宏武一打量,道:「這位施主臉上有妖氣,八成是中了邪道。」

  「芙蓉女」粉腮一變,道:「老和尚,光棍眼裡不揉砂子,你到底目的何在?」

  邋遢和尚大聲道:「老衲找偷銀子的徒弟,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

  「芙蓉女」道:「這兒沒您找的人,看在您年事已高,不便計較,請便吧!」

  邋遢和尚到左邊張張,又到右邊門望望,裡嘀咕道:「這孽障別讓老衲找到,不然有他的好看!」

  說著,又望向田宏武,道:「這位施主好面善,哪裡見過?」

  田宏武站了起來,話是聽到了,但卻不知如何回答,只怔怔地望著對方。

  「芙蓉女」冷笑了數聲,道:「老和尚,你是故意找茬來的麼?」

  邋遢和尚看來火氣不小,大聲道:「找徒弟的!」

  「芙蓉女」再次發出了一聲冷笑,道:「你不希望出事吧?」

  邋遢和尚一張眼,露出白眼道:「出事,出什麼事?」

  「芙蓉女」一揮手,道:「田護衛,用劍攆他出去!」

  田宏武可真聽話,手中劍一橫,便欺向邋遢和尚,他在心智不由自主之下,動作等於發自本能,橫劍便勒向對方。

  小二驚叫一聲:「媽呀!」

  邋遢和尚可相當滑溜,一歪,一斜,一眨眼換了三個位置,田宏武勒出的劍落了空,「追魂三式」出手落空,這是第一次。

  田宏武心智不由自主,他並未對這老和尚的步伐感到驚奇,一劍落空,本能地又出一劍,仍是第二式「投環飲刃」。

  邋遢和尚驚呼了一聲,身形一個踉蹌,手中禪杖就踉蹌之勢不成其招式地揮了出去,「鏗!」地一聲,劍杖交擊,冒出一溜火光,禪杖竟然是精鋼打造的。

  「芙蓉女」與錦兒粉腮大變,她倆看出這和尚功高莫測。

  邋遢和尚拿起禪杖看了看,跌腳道:「好端端一根禪杖,被你砍崩了個,唉!今天日子不好!」

  說完,倒拖著退到院地中,眼縫裡那極細的精芒,又迸現了一次。

  店小二哭兮兮地道:「老師父,您可以走了!」

  他是真的怕出人命。

  邋遢和尚怪叫道:「我老人家要走時自然會走,你嘮叨個什麼勁?」

  「芙蓉女」走到房門邊,示意田宏武住手,然後春花似的一笑道:「您老人家怎麼個稱呼呀?」

  邋遢和尚搖頭道:「佛說不可說,有了稱呼便是著相,世本無物,返我真如,女施主,別太率性而為,因果是可怕的。」

  這幾句話,充滿了佛理禪機。

  「芙蓉女」發了呆,被這幾句話驚呆了,對方似是位得道高僧。

  田宏武也發了呆,但他的發呆卻是因了失去了意志,腦海裡一片混沌之故。如果他人還清醒,定然震驚莫明,這當是他碰到的第一高手。

  錦兒向店小二一擺手,道:「設事了,你走吧!」

  小二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又望了老和尚,想說什麼卻不敢開的樣子,轉身走了。

  「芙蓉女」臉上又綻開了笑容,大概她生來就喜歡笑,聲音變得很柔和地道:「老師父,您到底是要做什麼?」

  邋遢和尚偏頭想了想,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老衲忽然覺得與這位施主有緣……」

  說著,用手指了指田宏武。

  「芙蓉女」喲了一聲道:「您的意思是要收他當小和尚?」

  邋遢和尚嘻嘻一笑,道:「是有這意思,他比老衲那拐銀潛逃的不肖徒強多了!」

  剛才他說那幾句佛理時,顯然法相莊嚴,現在又變了另一副樣子。

  「芙蓉女」道:「老師父,這恐怕辦不到,他是我的護衛,不能自主。」

  邋遢和尚白眉一軒,道:「是女施主使他不能自主的麼?」話中有話,暗示田宏武受了她的禁制。

  「芙蓉女」面色變了變,笑態不改地道:「老師父,他是我的人,當然受命於我!」

  邋遢和尚道:「那女施主一點頭,豈不就成了?」

  「芙蓉女」道:「可是我不想答應!」

  邋遢和尚又嘻嘻一笑道:「老衲精於風鑒之學,女施主與他無緣,任何事都得隨緣,不可強求。」

  「芙蓉女」粉臉上掠過一抹異樣的光影,嬌聲道:「他是我的人,扯不上什麼緣不緣的,是麼?」

  邋遢和尚搖搖頭道:「這不是女施主由衷之言,我和尚是照相而斷,信不信由你。」

  「芙蓉女」道:「大師父還是另找對象去渡化罷,話說到這裡為止。」

  邋遢和尚道:「不能打個商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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