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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田宏武忍不住了,栗喝道:「伍廷芳,你不痛快地說出來,我可要讓你不痛快了?」

  伍廷芳翻眼道:「你解了我的穴道我就說。」

  田宏武眉毛一挑,道:「辦不到,你故意危言聳聽,想求解脫,是麼?」

  伍廷芳又喘息了一陣,道:「小子,隨便你使什麼手段,老子絕對不說。」

  「了因師太」歇斯底里地道:「田少施主,他跑不了的,依他吧?」

  田宏武無奈,只好點開了他的穴道。

  伍廷芳又笑了,他這種笑,使人感到有說不出的可怕。

  「了因師太」迫近他身邊,顫聲道:「說呀?」

  伍廷芳肩胛前已被田宏武的神劍斬斷,又連續挨了五六劍,雖然已止了血,但失血仍然不少,已漸呈不支之勢,他強撐著,以惡毒的聲道:「方玉芝,你既然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訴你,讓你在恨與痛苦中過下半輩子,你女兒是我養大的,出落得像一朵花,哈哈哈……她陪我睡覺……這叫做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了因師太」兩眼發黑,幾乎栽了下去,臉孔扭曲得失了原形。

  田宏武目眥欲裂地吼叫道:「你根本不是人,是禽獸,你沒有人性!」

  伍廷芳笑著,喘息著,接下去道:「我玩膩了,把她賣入青樓,當婊子陪陪千千萬萬人……」

  「了因師太」眸中迸出了瘋狂的芒影,手掌暴揚……

  田宏武忙抬手道:「師太,先別殺他,得追出令千金的下落。」

  伍廷芳咬著牙道:「我會說出她的下落麼?做夢!哈……」

  笑聲剛出,立即中斷,他的鼻裡溢出了鮮血,這狼子已經自斷經脈,一絲殘笑,僵在灰敗的臉上。

  他是美男子,但靈魂卻醜惡無比。

  「噗!」地一聲,他的腦袋在「了因師太」的掌下開了花,屍身伏栽下去。

  「咚!」「了因師太」跌坐地上,裡喃喃地道:「佛祖慈悲,弟子罪孽深重了!」

  田宏武一看清形不對,她似有意要自決,悲劇可不能再延續下去,大聲道:「師太,他的話九成是假的,不可相信,他的目的是要折磨你,如果確有其事,一定查得出來……」

  「了因師太」抬起失神的眼道:「如何查法?」

  田宏武說這話,心裡一點把握也沒有,但為了怕她尋短見,義形於色地道:「晚輩曾對胡前輩的遺體許下諾言,一定要找到令千金,伍廷芳是『化身教』的人,如果他真的把個千金從繈褓撫養到成人,這時日不短,平日與他接近的人,一定會知道的,不難查出。」

  「了因師太」無力地道:「可是……她還像人麼?這都是我的錯……」

  田宏武正色道:「師太不必自責過深,這完全是造化的安排,晚輩確信令千金無恙,試想,如果事實真如伍廷芳說的那樣,他撫養她,不能不見人,總有個名份稱呼,二十年的歲月,難道一點感情都沒有。他做那樣的事,不怕公論麼?人總是人,不是真正的禽獸,他做不出來的,師太如果信以為真,便上他的當了。」

  「了因師太」閉了閉眼,道:「但天下之大,哪裡去找,碰上了也不認識啊!」

  田宏武道:「師太,皇天不負苦心人,一定能骨肉重逢的,令千金背上的胎記,便是線索,晚輩盡全力去查,師太安心修持,聽候佳音吧!」

  「了因師太」的情緒稍稍平復,顫聲道:「胡一奇臨死還說了些什麼?」

  田宏武整理了一下思緒,道:「胡前輩遇救時,已是奄奄一息,只交代了王大娘物化,女兒下落無從探查,要晚輩來此間殺伍廷芳這兩樣事,不過,當時的事,晚輩略有所知,他並非負心,而是別有苦衷……」

  「了因師太」黯然頷首道:「你說下去?」

  田宏武道:「當年,他是去赴『化身教』一個叫龍使者的死亡約會,論功力,他沒有活路,為了怕連累師太,所以他才狠心不告而別,結果碰到一位受過他的恩惠的人暗助,他殺了對方,但他自己重傷將死,臥床數年,才告痊癒,可是他來尋找帥太時,已經人去樓空,他藉酒裝狂,其實內心痛苦無比……」

  「了因師太」流出了痛淚,顫抖著道:「不要說了,這是命!我……錯恨了他二十年,現在,一切都歸於虛空了。」

  田宏武感到一陣鼻酸,紅著眼道:「令千金定能珠還合浦,佛性即人性,師太當不願再演悲劇,請等待吧!」

  頓了頓,又道:「伍廷芳兩名手下兔脫,對方必不干休,為防未然,師太宜變遷修真之所,不知尊意如何?」

  「了因師太」默然了半晌,才沉聲道:「好,以後找貧尼可到漳州梵音庵!」

  田宏武點了點頭,道:「師太現在收拾一下,立即離開此地,善後晚輩會清理。」

  「了因師太」站起身來,合十宣了聲佛號,蹣跚回庵而去。

  田宏武把伍廷芳的屍身拖離現場,在附近掘了個土坑,把他掩埋了,搬了幾塊大石頭,壓蓋在上面,然後回頭去牽坐騎。

  他心裡想,現在與「化身教」已經成不兩立之勢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倒是如果伍廷芳說的全是事實,「宇內狂客」的女和已被賣入風塵,該怎麼辦?

  這是個相當嚴重的問題,的確費思量。

  首先,第一步,是要設法從「化身教」人的中,探查伍廷芳是否收養過女兒,如果證實確有其事,便麻煩了,人被賣入青樓,當然是在關外的成份居多,那得遠赴關外。

  如果證實伍廷芳信胡謅,王大娘已經過世,天涯茫茫,哪裡去找人呢?

  僅有的一點線索,是女孩背上的胎記,在外面是絕對看不到的,有等於無。

  愈想愈發不是路,心裡也愈加茫然。

  唯一的一絲希望,是被賣在開封洛陽一帶,憑藉「風堡」秘探之力,或可能查出端倪,但這太渺茫,近乎奇想。

  他解下馬匹,正待上馬,忽然發現馬鞍上插了個封的竹筒子,另外附了張字柬,不由大感惑然,取下字柬一看。

  只見一上面寫的是:「就近赴南召參與劍會,殺會主之後,留置竹筒,鞍袋內有面具衣物,速行改裝。

  後面署了「復仇者」三個字。

  這是怎麼回事?

  「復仇者」怎知自己到了此地?

  劍會、會主、竹筒,又是什麼回事?

  他震驚得全身發顫,看來這些東西是「復仇者」乘自己埋葬伍廷芳時暗暗留置的,竟然還為自己準備了易容改裝之物。

  是了,那會主定然也是黑名單上列名的仇人!

  想到這裡,不由精神大振,這一次,算是自己替小秀子一家刃仇的破題兒第一遭,除了這原因,「復仇者」決不會要自己去殺人。

  他抓起竹筒,真想打開來看看,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把竹筒塞入錦袋裡。

  他匆匆上馬離開。

  劍會,每三年舉行一次,目的是以武會友,切磋劍術。

  每一屆的會主,例由上屆公推或公聘,本屆會主是上屆推定的,由北六省著名的威武鏢局總局主「一柱掣天」黃鎮山擔任。

  地點在南召城外的範家集廣場,用意是為了紀念百年前功在武林的「劍主之王」範耀。

  會期一共是三天,最後一天的末場,照例由會主親自出臺接受挑戰,這場壓軸戲,是每屆劍會的高潮。

  在會期前半個月,各地劍手便已陸續來到,使其名不彰的南召,成了臥虎藏龍之地,當然,來的人並不一定都露面出手,大部分是來湊熱鬧的,小部分則想藉這個機會露臉成名,只有極少數才真正地是存切磋琢磨之心。

  今天,是第三天,午正過場,一共比賽三場。

  三棒鑼響,六名裁判就了位,左右各三,劍會揭開了序幕。

  臺上打的熱鬧,台下也吵的熱鬧。

  如果沒有特殊的好手上場,台下的聲浪是無法平息的。

  前兩場,在喧天鬧地的情況下平平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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