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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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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是「風堡」武士統領田宏武,「復仇者」是他親身埋葬的,自從堡主朱延年遇害之後,他沒再回「風堡」。 「復仇者」被「冷血太君」所殺,是基於雙方恩怨,但「復仇者」之所以為「復仇者」卻是急友之仇,義膽俠行,令人肅然起敬。 他化名餘鼎新,任「風堡」總管,直到被殺,才拆穿真面目。 他到底是誰,田宏武到現在還不知道,只有「冷血太君」母子知道,但田宏武懶得去打聽。 照田宏武在墓室中偷看到的黑名單,當年「鳳凰莊」血案的兇手,有三十餘人之多,而「復仇者」除去的,只有寥寥六七人。 「鳳凰莊」血案的起因,至今仍是一個謎。 田宏武立誓要完成「復仇者」未竟之志,繼續追凶。 他已在這附近搜尋了近十天,就是無法找到當初「復仇者」救他去住了百日的古墓,他必須要找到黑名單,按圖索驥。 那古墓是座湮沒了的前代王公陵寢,除非找到秘密入,否則無法進入墓室。 憑著記憶,他搜索了每一寸可能的地方,但都失望了。 現在,他又回到「復仇者」埋骨的地方來。 突地,他發現墓碑上多了兩行字,一邊四字,刻的是「仇人未滅,何以死為?」每一字入石三分,均勻有勁,顯然是以極高的內力,用手指刻的。 這是什麼人刻的?目的何在?這八個字的意思,是憑弔,是慨歎,還是別有用心? 從字面解釋,當是仇家尚未全部授首,為什麼就死,或者不能死,不應該死,但人已經死了,這為什麼呢? 他望著這八個字發愣,想來這刻字的是個有心人,但是誰呢? 墓地,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道:「田少俠,你怎會在這裡?」 田宏武冷不防有人來到,倒是吃了一驚,一轉頭,眼前是一雙明如秋水的陣子,來的竟然是朱媛媛的侍婢丁香。 她何時走近,田宏武全然未覺,是他失神,還是丁香的功力驚人?他在「風堡」那麼久,還沒見識過丁香的身手,他不由深深打量了她一眼,只見她手裡還拿著紙箔,不由驚訝地道:「丁香,你來做什麼? 丁香道:「來給余總管燒點紙錢。」 田宏武道:「為什麼?」 丁香掩道:「這話可問的怪,燒紙就是燒紙,還為什麼?」 田宏武道:「你不恨他?」 丁香瞪著大眼睛道:「恨他,我為什麼要恨他?」 田宏武道:「他殺了朱堡主,還有五位高級手下……」 丁香正然道:「余總管生時待人極好,堡裡我只欽佩他一個,他死了,難道不該給他燒點紙?再說,他化身『復仇者』殺人,當然有他的道理,並非窮凶極惡,濫殺無辜,江湖中殺人人殺,就是這麼回事!」 田宏武點頭道:「丁香,想不到你還會說出這篇大道理,如果小姐知道了,她會怎樣?」 丁香蜒起嘴道:「管她怎樣,我已經離開『風堡』了!」 田宏武驚聲道:「你……不再伺候來姑娘了?」 丁香振振有詞地道:「我又不是賣身與朱家,難道要我一輩子當下人?」 田宏武期期地道:「丁香,話雖不錯,但你跟了朱姑娘這多年,不能說毫無感情,你不是說朱姑娘待你如姊妹,在這節骨眼上……」 丁香目光一貨 道:「我知道,這時候離開不合適,不過,我早在發生事故前,就已經有這打算了,並不是我寡情,我準備到洛陽附近投靠一門親戚,臨走,來給余總管燒燒紙。」 田宏武默然了片刻,道:「堡裡情形怎麼樣?」 丁香道:「還是維持著現狀,趙二先生仍留著照應,小姐有雄心要維護『風堡』之名於不墜!」 頓了頓,又道:「對了,田少俠,她對你並未忘情,你為什麼不回去?」 田宏武苦苦一笑道:「我對她的情意,只有心領!」 丁香道:「你方才指責我不該離開小姐,你田少俠呢?堡裡遭了這麼大的變故,你是武士統領,為什麼不回去,豈非也有棄人于危的嫌疑?」 田宏武為之語塞,良久才道:「丁香,不是我棄人于危,實在我本身還有大事未了,同時也不願長久受人指使。」 裡如此說,心裡卻在想:「朱延年是『鳳凰莊』血案主凶之一,我為什麼要替仇家盡力。」 丁香調皮地道:「我們誰也不要說誰,反正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苦衷。」 說完,跚跚挪步,在墳前化了紙錢,拜了三拜,站起身來,手指墳碑道:「噫,田少俠,你刻上這八個字是什麼意思?」 田宏武皺眉道:「我正為此不解,不知是誰加刻上去的,我也是剛剛才發現。 丁香驚聲道:「不是你刻的?怪事,這是否意味看『復仇者』沒死?」 田宏武道:「也可以做這麼解釋,不過,人是死了,我親自督工埋葬的,對了,丁香,你知不知道那天『冷血太君』殺他時,用的是什麼手法?」 丁香道:「武林中都知道『冷血太君』的『血煞功』,她當然是用的這殺著。」 田宏武駭異地道:「什麼叫做『血煞功』?」 丁香道:「這是一種歹毒的陰功,中者血液凝結,當場畢命,不然,她怎會被稱作『冷血太君』……」 話鋒一頓,又道:「怎麼,你想替他復仇?」 最後一句話,使田宏武心頭一震,想了想,道:「借用你的一句話,殺人人殺,他殺了『毒膽鐵面』馬森,而後於『冷血太君』所殺,不管孰是孰非,這種殺孽,似乎沒有連續的必要?」 丁香點了點頭,道:「這話也對……田少俠,聽說你接受『辣手仙姑』司徒美居中調解,才消了與馬公子之間的過節,她贈你一個錦囊,要你去求神醫『生死手』褚玉山,就可以使你複容,有這回事麼?」 田宏武道:「有!」 丁香道:「那你為何不去?」 田宏武道:「複容與否,無關宏旨,我並不在乎容貌如何,我取消過節,是基於馬公子不是居心如此,乃是出於誤會,並不是為了能複容,我何必承這個情,又何必去求人。」 丁香抿了抿嘴,道:「恕我多嘴,能恢復原來容貌,總是好的!」 田宏武搖搖頭,笑了笑,大有心中意不足為外人道的意味。 丁香目珠一轉,突地道:「田少俠,你真的打算終身不娶?」 田宏武怔了怔,道:「是的!」 丁香道:「你不考慮後嗣問題?」 田宏武心中一動,深深望了她一眼,道:「丁香,人各有志,你不會懂的!」 丁香喃喃地道:「我不懂?」這像是自語,又像是別有用心,她說得很輕,目光望向遠處。 田宏武沒注意她的神情,因為這句話又使他跌入痛苦的回憶深淵裡,眼前浮現一個大眼睛的小姑娘,甩著個蝴蝶結,向遠處飛奔,逐漸遠去,然後消失,他不禁脫喚了聲:「小秀子!」 丁香大聲道:「田少俠,你……你說什麼?」 田宏武目注天邊,淒苦地道:「沒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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