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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田宏武道:「請客沒問題,但晚輩到現在還摸不情是怎麼回事?」

  「宇內狂客」道:「沒什麼,老虔婆老眼花認錯了人。小子,你請客不冤,如果不是碰上老夫,那婆娘的兩下子可夠你受的。」

  田宏武道:「老前輩能賜告她的來歷麼?」

  「宇內狂客」擺頭道:「不知道最好,走,酒蟲要爬出喉嚨了!」

  田宏武一看日色,要進城找小師妹恐怕時間上來不及,素性陪這怪客喝上幾盅,也就好赴古人墳了。

  反正這客是請定了,以「宇內狂客」的名頭,要想親近未必能夠,這也是番機緣,心念之中,道:「老前輩請!」

  「宇內狂客」翻了翻白眼,道:「小子,你可是心甘情願的?如果食不得花錢,老夫也不稀罕……」

  田宏武微一莞爾道:「哪裡話,老前輩賞臉,榮幸之至!」

  「宇內狂客」道:「好,老夫先走一步,前面不遠,路邊有個酒樓『醉仙居』,咱們那裡見,你可不能黃牛,老夫身上沒帶錢,也沒什麼東西可以當,別讓老夫坐下去起不來!」

  田宏武道:「不會的!」

  「宇內狂客」一歪一斜地出林去了。

  別看他走路劃八字,速度可真驚人。

  田宏武出林解了馬匹,他已走得沒了影子。

  醉仙居,是開封城廂連通城門正街的一家酒樓,規模不小,但座上客都屬中下者流,品流十分複雜。

  田宏武進入店中,「宇內狂客」已在靠角落的座頭上大聲招呼。他走了過去,只見酒菜都叫好了,都是上等的,不下七八式之多。

  「宇內狂客」叫了聲:「吃啊!老夫等不及了!」說完,便開始大嚼,他旁若無人地猛吃猛便,像是餓了幾年沒吃東西似的,連說話的工夫都沒有。

  田宏武也不開,低著頭吃喝,他不期然想到初臨開封時,在正陽樓碰見的黃衣老人,那份吃相,與眼前這怪客恰是一對。

  添了三次酒,「宇內狂客」才放下杯筷,用衣袖擦了擦嘴,道:「這一頓吃的很過癮,小子,你說你叫什麼?」

  田宏武道:「晚輩叫田宏武!」

  「宇內狂客」點點頭,道:「晤,好,老夫記下你,老夫還要辦事,後會有期了!」說完,起身便走,連個謝字都沒有,像是該吃的。

  田宏武當然不會在意,這類風塵異人,都各有怪病。

  付了帳,出得店來,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分,田宏武上馬便奔古人墳。

  第七章

  古人墳 是一塊淹沒了的墓地,入目一片荒涼,除了牧童,這種地方平時是不會有人跡的。

  所謂墳,其實是個野草沒脛的土阜,唯一能象徵是塊墓地的,是沒倒的華表,和石翁仲的座子,和些殘缺的石雕獅象鹿馬。

  從分佈的古柏看來,這墓地範圍倒是不小。

  田宏武把馬匹拴在距墓地半裡之外的隱秘處,然後尋了個地方藏起身形。

  現在,他只有等了。

  夜色濃如墨染,沒有月亮,只有鬼眨眼的星星在閃爍。

  荒草裡,不時有狐兔出沒,呷呷秋蟲,給這死寂的境地添了點生意,但卻十分淒涼,使人有被世遺棄之感。

  時間在緊張但又難耐中流過,從參橫的星斗,可判出已是二更過外。

  約會的,與被約的都不見現蹤,難道約會取消了?

  人,在百無聊賴的時候便會想,田宏武也在想:「復仇者」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是男還是女?他的行動詭秘,殺人的手法殘酷,他報的是什麼仇?

  現在已經知道的,被殺的對象,都是「風堡」的高手,為什麼總管余鼎新會不知道原因,連朱堡主也沒交代過。

  今晚,如果雙方到了場,會演變成什麼結局?

  他也想到未婚妻小秀子,她一家死得多慘,自己,又何嘗不是復仇者的身份?如果一旦查出仇家,自己還不是同樣的行動。

  他又想到不白的冤情,二師兄到底如何致死的呢?怎麼也想不透。

  於是,他聯想到小師妹上官文鳳,「辣手仙姑」司徒美,紅衣少女朱媛媛。

  天下最難受的事,大概就是等待了,越等越不耐,似乎時間已經停滯在某一點上。

  田宏武心想,總不成就這樣熬到天亮,奇怪的是「復仇者」投了柬,為什麼不來呢?莫非朱堡主臨時改變主意,不來赴約了?

  他真的想離開了。

  突地,一條人影,似幽靈般從不遠處掠過,身法快極了,若非他是靜以待動,看得十分真切,還真以為是眼花呢!

  他一下緊張起來,這人影到底是「復仇者」,還是堡主朱延年?

  一長身形,他朝人影消失的方向掠去。

  「哇!」死寂的空氣被打破了,但是一聲慘號十分短暫,剛剛開叫出聲來,便被人把握住。

  這一聲慘號,使田宏武心神俱顫,是誰遭了劫?

  是「復仇者」,還是朱延年?

  照「復仇者」所傳的字柬,雙方要做徹底了斷,根本不見雙方談判,不可能一見面就下殺手,而且雙方都不是泛泛之輩,誰殺誰也不可能一招得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目光四掃之下,什麼也沒發現。

  他的心提到了腔子,剛才明明聽見一聲慘號,為什麼不見人影。

  他全身的肌肉都抽緊了,雙手橫抓著劍,一步一步地搜索前進。

  這些護墓的柏樹,因年久沒人照顧,大部分被人砍伐,中問又增加了些雜樹,看去像是林子,其實一眼便可望穿,很不可能藏匿人。

  突地,他感覺耳根下似被什麼呼了一,本能地用手一摸,有些刺痛,那情況像被蜂螫之後,刺留在肉裡。

  夜裡,當然不會有蜂子出來活動,手指頭觸到一樣芒刺似的東西,輕輕拔了下來,一看,是根牛毛鋼針。

  他不由大吃一驚,立即意識到遭了暗算,脫暴喝道:「是誰暗箭傷人?」

  「嘿嘿嘿嘿……」刺耳的冷笑聲中,身旁不遠的荊棘叢裡,冒出了一條人影,竟然是個蓬頭垢面的中年乞丐。

  難道這乞丐便是「復仇者」?今晚的約會,除了當事人,便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這麼說,剛才聽到的慘號聲,莫非是朱堡主遭了暗算?心念之中,栗聲道:「朋友是誰?」

  中年乞丐道:「你看不出我是個要飯的?」

  田宏武一咬牙,道:「剛才被害的是誰?」

  「嘿嘿嘿……」又是一連串栗人的冷笑。

  中年乞丐道:「被害,沒有呀!是要飯的略施小計,引你現身的,復仇者,你的末日到了。

  田宏武驚靂莫明地道:「誰是『復仇者』?」

  話聲出,眼前一陣發黑,砰然栽了下去。

  漆黑的房間,從昏朦的窗紙,可以看出天還沒亮。

  田宏武雙手被反剪在椅背上,穴道已經被制,渾身覺得沒幾兩重。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只記得遭了一名乞丐的暗算方稱自己作「復仇者」,其他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對方將如何對付自己?這是他唯一所想的。

  門外傳來了話聲,很低,但由於夜靜,字字清晰入耳。

  「賞他一劍,永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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