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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區區並未答應!」

  「別迫本人採取激烈手段……」

  「難道要流血嗎?」

  「可能!」

  「白衣童面,閣下認為區區在乎嗎?」

  「告訴你,只要本人出手,沒有人敢說不在乎。」

  「未見得吧?」

  「你要試試?」

  吳維道手中鐵劍,並未歸鞘,聞言之中,本能地一抖劍身,道:「無妨,閣下用什麼兵刃?」

  「空手足矣!」

  「哈哈哈哈!」

  「這有什麼好笑的?」

  「白衣童面,閣下太張狂了!」

  「讓事實證明吧!」

  「區區也以空手奉陪!」

  「那你將死得更快!」

  吳維道回劍人鞘,雙掌在胸前交叉,擺出了一個極其詭異的起手式。

  雙方凝神對峙,四道目光,糾結在一起。

  吳維道所擺出的架式,已到了精、氣、神合而為一的至高境界,完全無懈可擊,無論你在任何角度出手,都將遭到致命的反擊,而且其變化無從預測。

  「白衣童面」的眸光,由充滿了殺機而轉變為凝重,繼之盛氣大減,由涼而餒;最後一收勢,道: 「本人不是你的對手!」

  吳維道雙掌垂下來,冷冷道:「閣下很有自知之明!」

  「不死書生,這事不能算完……」

  「怎樣?」

  「本人有機會時仍要找你……」

  「很好!閣下很坦白,區區隨時候教!」

  「你可以請便了!」吳維道微一拱手,徐徐轉身,向墳場之外走去。

  那身影在夜幕中,顯得孤傲而詭秘。

  忽然,他想到了一個問題,當年家遭事變之後,「野和尚」

  逃出山中,聲言要殺父親,當時自己年紀方小,一方面根本不知道「野和尚」

  便是父親的同門師兄「流雲雙劍客」之一的範文昭, 自己當時曾告訴他吳方夫婦已經被害,而在河邊他卻說「……如碰上吳方,非殺他不可……」的話,看來他也獲悉父親並未遭害,不然不會說這句話。

  父親不死的秘密,是「金龍幫」所屬「洛陽分幫」幫主於大為透露的,「野和尚」怎麼知道的呢?

  這事將來如何了局?

  父親的行為固屬不可赦,但他總是自己的父親,但範文昭卻是父親的師兄,如他以門規處置父親, 自己是伸手還是袖手?

  父親與母親當日下午既未遇難, 自己事後曾在火場呆了不短時間,為什麼父母不現身追查兒子的下落?

  難道父親真到了可以出賣少主,也可以拋棄骨肉的程度?

  母親呢?她會放棄找尋兒子嗎?這是令人不解的謎,要不,就是於大為的話不可靠,但他卻惹上了小玉的母親「金釵魔女」,原是誤以「金釵魔女」隱居之處,是父親藏匿之所,他當然沒有說謊的必要……

  他痛苦地搖了搖頭,想不透其中的蹊蹺。

  夜更深丁,深得像吳維道心中的隱痛。

  顧盼之間,來到了墳場的邊緣。

  一條人影,匆匆奔來,竟是「野和尚」。

  吳維道迎上去道:「前輩,如何了結?」

  「我們增加了一位幫手!」

  「哦!古上梅參加了貴會行列?」

  「是的,他的老伴在貧僧趕到的前一刻遇難了……」

  吳維道不由髮指,重重哼了一聲道:「他們為什麼要殺害古上梅的老妻?」

  「因她圖逃而被格殺!」

  「她也是武林人?」

  「當然!」

  「多行不義,必自斃,『金龍幫』末日到了!」

  「野和尚」目光的的地望著吳維道,蓬亂的毛頭連點道:「小友之言甚是!」

  對於「野和尚」的不時改變稱呼,吳維道並不以為奇,因為對方原本就是個古怪人,僧不僧,俗不俗,只是隔於輩份,心裡有些不是味道而已。

  「前輩有什麼指教?」

  「方才此地的事,是何結果?」

  「鬼手秀才逃脫,『白髮紅顏』之子一度現身……」

  「噢!那女魔頭的兒子是誰?」

  「自稱『白衣童面』!」

  「哦!這倒是想不到的事,後來怎樣?」

  「也……走了!」

  「野和尚」沒有追問下去,換了話題道:「小友,我『野和尚』有個請求……」

  「前輩但說無妨,只要力所能及,請求二字不敢當。」

  「小友行走江湖,如遇『三環,記號時,請予援手!」

  「三環記號!」

  「不錯,這是本會弟子的急難記號!」

  「這點晚輩答應!」

  「感激不盡……」

  「言重了!」

  「鑒於最近幾件事,『金龍幫』必然採取嚴厲報復手段,同時貧僧有遠行,所以必須化整為零,暫停活動!」

  「前輩有行動?」

  「是的!」

  「何往?」

  「割除一個心頭累贅!」吳維道茫然地「哦」了一聲,心中並不明白,但不好追問下去。

  「野和尚」頓了頓,卻自動地道:「小友,你不是問起那個敗類吳方嗎?」

  吳維道一震,道:「是的。怎樣?」

  野和尚憤聲道: 「貧僧要以師門戒律,武林公義制裁他,同時昭告天下……」

  吳維道全身的血液似乎在刹那間凝結了,粟聲道:「他有下落了麼?」

  「唔!」

  「在何處?」

  「小友似對此事十分關心?」

  「不,人之常情而已!」這話說得十分含蓄,可以做多種解釋。

  「據手下人不斷追根探查的結果,發瑰他匿居在嵩山後峰的一座幽谷中。」

  吳維道呼吸為之一窒,心跳得非常厲害,情緒激動如狂;但他力持鎮靜,道:

  「夫婦兩人嗎?」

  「不錯!」

  「是的,他……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是的,像是自語卻是含著血淚出口的,內心的沉痛,簡直無法形容,古語有謂: 「子不言父母之過」,但他身為武士,「大義」二字是不能完全抹殺的。

  「小友,再見了!」

  「再見!」

  「野和尚」掉頭馳去,一閃而沒。

  吳維道十分不解, 「野和尚」是「流雲派」弟子,改投在「野狐撣」門下;照一般規矩來說,是欺師滅祖的行為,「流雲派」除了「流雲雙劍客」外可說默默無聞,是否該門派已名存實亡?不過,以「造化門」而言,自己成了一派單傳,情形大概是差不多。

  父母匿居嵩山峻峰,這真是天大的喜訊,骨肉劫後重逢,只是,他卻沒有喜慶的感受,反而覺得惶惶無主。

  他斷然做了決定。

  夜盡天明,旭日初升,吳維道來到河邊,沿岸走了數裡,連一艘小船的影於也看不到,心頭不由有些咕啜,這不是偶然的,因為連渡頭也失去了船影。

  他同時想到了也許有人暗中盯自己的梢,當然,對方是金龍派爪牙無疑。

  看來一場殺劫是無法避免的了。

  但目前最迫切的是要過河,如果讓「野和尚」趕在前頭,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他後悔沒有去找獨臂老人尤允中,設法過河,但此刻再回頭時間已來不及了,「野和尚」早已過河上路了。

  怎麼辦呢?

  皺眉苦思之下,忽然想到了一個蠻幹的辦法。

  於是,他大搖大擺地奔向北岸的碼頭,也就是少幫主的畫舫被炸沉的地方。

  果然,他體察到了異常的氣氛, 「金龍幫」已暗中展開了對付他的行動,從盯梢者的舉止看來,盡屬一流高手。

  他所預期的情況發展,也正是這樣。

  到了碼頭,只見三艘漆有「金龍」標誌的梭形快船,泊在碼頭邊。其餘民間小船,半隻也不見,碼頭上靜悄悄的,杳無人跡。

  他冷眼一掃那三艘快船,面河站立,像是在欣賞河景,神態悠閒至極。

  沒多久,左右有人影映入眼角,身後也起了「沙!沙!」

  的腳步聲,只一忽兒工夫,步聲停止,他知道已被包圍了,但他故作不知。

  接著,身後起了一陣馬蹄聲,來人下馬,步入圈子。

  「不死書生,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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