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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依卑職愚見,放了他吧。」

  「什麼,放了他?」

  「幫主素以仁義二宇為武林同道所稱道。甯縱毋枉。」

  「嗯。」

  「請幫主三思。」

  「他似不宜再留此間與少主做伴。」

  「是!」

  「申師爺,你處理吧!」說著,將手中的金釵交與申叔和。

  「遵諭!」

  「金龍幫主」轉身舉步,刑堂堂主朱非忙上前開門,側身肅立,等幫主出了門才恭敬地回身。

  「朱堂主,請把他放下!」申叔和開口道。

  朱非解了吳維道的捆縛,吳維道踉蹌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十指與背還滲著血。

  「鬼手秀才申叔和」從角落架上取下一個瓶子,倒出些白色的粉末,灑在吳維道的刑瘡之上,這藥可真靈驗,立刻止血消痛。然後,以一種同情的音調說:

  「小吳,我想這是場誤會,你無辜受了苦,但希望你能忘丁它,幫主是不得已,因為這金釵關係太大了。」

  貓哭老鼠的意味,吳維道還是能體會到的。

  「謝師爺的情!」

  「不必,我看你離開本幫另尋安身之所吧。」

  「嗯。」

  「金釵既是你兒時的夥伴所贈,你就拿回去吧。」

  「謝師爺!」

  吳維道雙手接過,心中不無感激。他覺得這支金釵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由於這一年在幫中的薰陶,他懂得了不少江湖的詭詐。對方輕易放了自己,顯然另有用意,他咬牙站了起來。

  房門開處,少幫主走了進來,面色十分難看。

  朱非與申叔和雙雙一禮:「少幫主好!」

  「怎麼回事?」

  申叔和堆下一臉笑容:「幫主有令,吳維道連夜遣走。」

  少幫主吃驚地望了吳維道幾眼:「他傷得不輕!」

  「皮肉之傷,已塗了藥。」

  「為什麼要遣走他?」

  「這是幫主的令瀹。」

  「我去問家父!」

  說完匆匆離去。

  申叔和一擺手,「隨我來!」』

  吳維道隨申叔和由後門出了總壇,到了警戒線外,申叔和從腰間掏出一包碎銀,道:「這給你做路費,你就此走吧!」

  吳維道冷冷地道:「不必了!」

  「你身五分文,寸步難行。」

  「總不至於餓死。」

  「好吧,但願你能找個好去處。」

  「師爺,後會有期!」

  夜涼如水,寒星閃爍。

  孤獨的身影,又投入了黑暗中。

  他不知何處去,也不知所走的方向。

  天明,日出,他來到了一個大鎮,身無分文,連那件受刑的血衣,也無法換了,人不能不飲食,於是,他又重溫乞丐的舊夢。

  他沿著河北岸西行,淒淒惶惶,像斷梗飄萍。

  三天下來,他發覺一個情況,他被人嚴密盯梢,他陡然省悟「金龍幫主」放了自已的用意,這是欲擒故縱,希望以自己為線索,找到金釵的主人。

  對方為什麼要找金釵的主人?

  金釵主人是何許人也?

  這些,無從判斷,他也不願去想,他想的是如何活下去,如何報父母的仇!

  當然,周小玉的影子一直盤旋在他的心裡,這使他痛苦,但也是痛苦中唯一值得回憶的事,也是痛苦中的一絲安慰。

  這一天,他到了垣曲,這裡是晉豫之交的重鎮,水旱碼頭,街市繁華,帆椅林立。

  他衣衫檻樓成了不折不扣的乞丐,面目全非,所幸的是傷復原了,這得感謝鬼手秀才的金創藥。

  夕陽西下,他拖著蹣跚的步子,走向城郊,他厭惡繁華,厭惡熱鬧,因為那不屬於他,他喜歡一個人靜靜地想,他喜歡孤獨,孤寂的天地是屬於他的。

  破廟,野寺,荒屋,是他的棲身之所。

  走了一程,地點逐漸荒僻,,天色也昏暗下來,上弦月漸吐光輝。

  遠處現出了—座寺廟的影子。

  吳維道加緊腳步奔去。突然,一陣暴喝之聲傳入耳鼓,心頭不禁為之一緊,細查聲音來源,似在廟側。

  「啊!啊!」

  慘號破空,在這荒郊野地,顯得格外淒厲。

  吳維道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展開身法,疾奔入廟,然後循聲繞到側方,正好這面是一道斷垣,他伏在牆後,向外張望。

  月色膝隴中,只見十幾個勁裝漢子,聯手圍攻一個道士。

  地上已經躺了五六具屍體。

  兩個高大的黃衣老者,站在圈外觀戰。

  戰況之慘烈,令人膽戰心驚,那道士渾身浴血,但出手依然十分淩厲。約摸半盞熱茶的工夫,地上屍體累積到了十三具。

  「退下!」

  黃衣老者之一大喝一聲,近十個武士退出圈外,兩黃衣老者互相一點頭,一左一右,雙雙奔了過去。

  那道士手中劍一橫,厲聲道:「咱們拼了!」

  黃衣老者之一嘿嘿一笑道;「雜毛,把東西交出來吧!」

  「做夢!」

  「雜毛,為何執迷不悟?」

  「哈哈哈哈……本道爺保不住,爾等也得不到!」

  「你打定主意了?」

  「當然!」

  」那只好成全你了!」

  話聲中,兩黃衣老者雙雙出手攻擊,一個用劍,一個使判官筆,雙方一搭手,立時打得兇險十分。

  吳維道暗中心裡直嘀咕,雙方拼死拼活,爭的不知是什麼東西,黃衣老者方面,業已付出了十多條人命的代價,江湖中巧取豪奪,似已成了風氣。

  一劍一筆,配合得天衣無縫。十幾個回合下來,道士險象橫生。

  道士一看情況不妙,頓生拼命之心,口裡大喝一聲,招式一變,亡命猛攻,一派進手招式,本身門戶全不設防。

  兩黃衣老者的攻勢力之頓挫。

  「哇!」的、聲慘哼,那使判官筆的掛了彩。緊接著又是一聲淒哼,使劍的一劍劃開了道士的左襟,皮開肉綻,鮮血直噴。

  「本道士與你們拼了!」

  暴喝聲中,道土劍招再變,淩厲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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