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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他立即想到周小玉,如果將來能見面, 自己當了乞丐,這豈非……

  「俠丐陶芳」自懷中掏出一些碎銀,道:「小友,這區區之數,給你做盤纏,你趕快尋個托身之處!」

  吳維遭雙眼濕潤了,現實不容他拒絕老丐的恩惠,翻身伏地,道:「晚輩愧受了,當永世不忘!」

  「俠丐陶芳」一搖手道:「不必,武林同氣連枝,這算不了什麼!」

  由汝州北上。

  這一天,吳維道到了嵩山腳下,忽然心頭湧起一個意念,少林寺為武林領袖門派,歷代人才輩出,向有收俗家弟子之例,自己何不到寺中請求留……

  想到這,他自以為得計,喜孜孜地在山下買了些大餅充饑,然後登山。

  晌午時分,來到了少林寺山門之前。一個虎面僧人,向他合掌道:「小施主何來?」

  吳維道想了想,才囁嚅地道:「小子前來拜師習藝,請大師方便!」

  虎面僧眉一皺道:「本寺近來不收俗家弟子!」

  吳維道心中一驚,道:「請大師通告一聲,也許貴寺方丈見小可孤苦無依,破例收容也說不定?」

  「不可能!」

  「請大師慈悲!」

  虎面僧遲疑了一陣,道:「隨貧憎來!」

  吳維道懷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隨著守山門的虎面僧,直奔寺前。

  來到寺前,那巍峨的建築,雄壯的氣派,使吳維道內心驚歎不已,一個山居的孩子偶爾跑一趟山鎮,幾曾見過這等建築。

  虎面僧囑咐吳維道在寺門外候著,然後與守寺門的說了幾句話,自回山門去了。

  吳維道忐忑不安地候了半刻光景,才見一個白眉老僧,出現寺門。

  守寺門的趕緊走到吳維道身邊,道:「小施主,那位是本寺院『法本大師』,有話問你,快去吧!」

  吳維道三步並做兩步走近寺門,恭施一禮,道:「參見大師!」

  法本大師威嚴的目光一掃吳維道,沉緩地道:「小施主請說來意?」

  吳維道鎮定了一下心神,道:「晚輩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懇求貴寺收容!」

  「小施主,本寺並非專門收容孤兒的!」

  「大師,晚輩說錯了,晚輩的意思是請求收歸門下,習武練技!」

  「施主業已身帶武藝?」

  吳維道暗驚這老和尚的目光銳利,居然一眼便看出自己是帶藝投師,當下又施一禮恭謹地道:「晚輩曾隨父母練了些粗淺功夫!」

  「小施主的意思是要剃度?」

  吳維道小臉一紅,道: 「晚輩……想求貴寺收為俗家弟子!」

  「法本大師」微微一笑道: 「方丈有諭,俗家弟子一律不收!」

  吳維道一顆心頓向下沉,不當乞丐難道來當和尚,這非自己的本願啊!但自己走投無路何處是歸宿?心念之間,雙膝一屈,跪了下去,道:「請大師慈悲!」

  「法本大師」端詳了他幾眼,微微頷了頷首,自語般地道:「確是難得奇才!」

  吳維道心中一喜,看樣子已有了轉機。

  「小施主何名?」

  「晚輩吳維道!」

  「今年幾歲了?」

  「十三!」

  「家世?」

  吳維道不由一頓,父親生前再三告誡,不能隨便道出身世,但今日情況不同,既望人家收容,就得報出身世,否則誰會收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於是他脫口說:

  「先父吳方!」

  「吳方?」

  「是的!」

  「法本大師」沉思片刻,突然臉色一變,道:「可是,流雲雙劍客』之一,的吳方?」

  吳維道惶然道:「是的!」

  「法本大師」老臉突然一沉,道:「小施主,本寺不能收容你,趕快下山去吧!」

  吳維道呼吸為之一室,惑然道:「大師,為何不能收容晚輩?」

  「因為你是吳方之子!」

  吳維道雙目圓睜,連退幾步,激動萬狀地道:「大師,這話如何解說?」

  「不必問了,你去吧!」

  「晚輩不能如此不明白地走!」

  「法本大師」口裡宣了一聲佛號,道:「小施主一定要問,老袖只有直言了,吳方為人不忠,不仁,不義,為同道所不齒,一般俠義之上,皆欲殺之而後快,小施主,你明白了?」

  吳維遭如遭迅雷擊頂,眼前一黑,幾乎栽了下去。

  想不到父親是這麼一個為武林同道所不齒的人。

  山中怪和尚的話,也是這麼幾句,父親真是這樣一個人嗎?

  自己矢志練武習藝,報血仇,難道全歸於空嗎?

  但依自己的記憶,觀察,父親生前的言行舉止,他怎麼會是這種人呢?

  他想問個水落石出,「法本大師」業已消失在山門之內。

  他懷著萬分悽愴的心情,離開了少室峰,下了嵩山。

  這比父母的慘死更令他難受,因為死是人人所難免的,只是死的值不值而巳,但死後的聲名是永不消失的。

  入夜,他尋了個山腳的土地廟安身,小小的心靈,實在不堪再一次的打擊了,他想,自己活下去有意義嗎?有必要嗎?

  前途茫茫,自己所追求的是什麼?

  想!

  想!

  深深地想,他在心裡下了決斷,父親決不是這種人,其中定有誤會,即使父親真的是這種人,父母生我,辛辛苦苦,這養育之恩,天高地厚。有道是子不言父過,母親又有何辜?為什麼也慘遭殺害?

  親仇,不共戴天,非報不可!

  他決定,以後不再提身世,慢慢打聽父親在江湖上的為人,同時,挖索仇蹤,既然眾說一詞,皆說父親可殺,諒仇家又不至於隱藏所為,也許以此誇耀,查訪不至於太困難,目前唯一的作法是可處訪到名師,先練好武功……

  過了嵩山,順官道向開封進發。

  由於心事重重,走起路來,有些喪魂,神不守舍。

  正行之間,一陣馬嘶,震耳響起,猛抬頭,兩騎駿馬人立而起,自己正在兩騎前躥之下,頓時驚得靈魂出竅,本能地向後方彈倒……

  「喂!瞎眼的小狗!」

  「啪!」頭髮一麻,劇痛入骨,眼一黑,幾乎倒了下去。

  「喇!」馬鞭又發出破風之聲。

  吳維道一連幾個踉蹌,站穩身形,覺得額頭涼唆嗅的,用手一摸,濕乎乎的,一手鮮血。

  登時,吳維道心火如焚,轉目望去,馬上是兩個黑衣武士,胸襟上角繡了一條小小的金龍,四道嘲弄的眼神,也正望著他,吳維道切齒道:「兩位出手便傷人?」

  兩黑衣武士嘿嘿一笑:「小狗,不打你,你早被馬蹄踏死了!」

  「哼!」

  「小狗,你不服氣?」

  「我為什麼要服氣?」

  「好啊,大爺今天要教訓你!」

  武士跳下馬背,手中馬鞭沒頭沒腦地抽出。

  吳維道扭身挪步,一把抓住鞭梢。

  那武士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好小子,竟是個會武的,大爺差點走了眼!」

  振臂,甩腕,內勁湧上鞭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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