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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閑雲口宣佛號,正容答道:

  「老衲垂暮之年,本應暴屍原野,老夫人一念仁慈,靈藥回春,實教人感激不盡,令孫才華絕代,武功不凡,但有一處使老僧難解,出家人不喜誑語,能否容老僧直言?」

  靈舒心中頓吃一驚道:

  「幾番他語言隱隱約約,而且說的鄭重非盡,到底他見到了什麼?複又想到自己曾和祖母,到了燕子山死亡石前,那東西過份不祥,鄉人死亡,數以百計,莫非祖母和自己,也感染了什麼不成?」

  這一想,不由心中大急,靜候這位老和尚,說了出來,萬氏也深覺動容,忙含笑道:

  「大師如有所見,儘管見告?」

  「令孫印堂泛青,手有鬼脈,似難永年,老夫人武功精純,可也想出什麼補救之道?」

  萬氏形色淒然,兩行眼淚,奪眶而出,淚眼模糊地望著靈舒,緩緩說道:

  「一十餘年來為著此事不曾合眼,日夜焦慮,但因他毫無病狀,秉性卻是溫和中略帶剛毅,總以為人言不徵,竊以為喜,今複聞上人之言,如夢初醒,老身雖然略知武功,但駁而不純,禪師如能代為治療,則此生此德,永不敢忘。」

  老禪師面帶慚愧和不安之狀,默然良久,始道:

  「貧僧雖蒙佛祖慈悲,實無此回天之力,如觀察不差,令孫病症,深在五腑,攻之實難,達之不及,已非武功內罡所能治療,多在兩年,少在半截,就是老夫人……」

  語音到此,劃然而住,底下的話,似乎不願說出口來。

  靈舒年少天真,對死亡卻毫不恐懼,反顯得一臉輕鬆,微笑道: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老禪師盛情可感,弟子以後注意就是,真正病入膏盲,無能為力時,也就只有聽命了。」

  閑雲上人,突從身上取出一本破書,及一隻白玉制就的扁形萬盒,鄭重地遞與舒兒道:

  「老僧承救命之恩,自愧無物以報,這是佛家菩提沙諦,習之可以卻病延年,果能融會貫通,作內家不二法門,則能超身三戒,受用無窮,邪魔外道,一喝即退,但此間不但文字深奧,而且玄理難解,老僧半百功夫,都化在此書之上,依然一竅不遠,小施主雖有怪病纏身,然而天資實非凡人所及,不久將來,也許另有奇跡出現,辦未可知玉瓶中,儲著不少雄黃之精,可避奇毒惡物,一併帶上更佳!」

  萬氏忙朝靈舒喝道:

  「孩子,還不跪謝上人之賜?」

  靈舒依言,服地一拜,老和尚合什答禮之後,忙將舒兒挽起。

  靈舒接過贈物,滿懷感激之狀,上人點頭嘆息道:

  「以公子人品才情,如能得遇明師,從旁指點,治好身疑難痼疾,未來成就,實不可限量,據武林傳言,世有蘭陵老人,功臻絕頂,知天文,習地理,懂醫藥,博學多能,如能得此人為師,自即公子之福……」

  萬氏聞言一驚,急問道:

  此人莫非姓成,上淨下蒼。

  上人大駭,呆了半晌,始道:

  「老夫人難道認識他麼?」

  萬氏搖了搖頭,苦笑道:

  「道聼塗説,不足為憑。」

  上人也不好再問,立即告辭返寺,靈舒和他祖母,也不使挽留,只好依依送別。

  臨走,上人笑向舒兒道:

  「小施主,陪我數步,老僧還有話講!」

  待萬氏返房,上人暗示靈舒,謂她祖母也身懷痼疾,只發作,絕無對症藥物可療。靈舒對自己倒也無動於衷,但對祖母疾病,卻極關懷,不由問了又問,上人嚴肅地道:

  「她中了一種慢性陰功,能拖十來年,這已是醫奇學跡,但目前她已年老力衰,痼疾無情,逐漸惡化,如所料不差,就在最近數月之內,必見分曉。」

  語畢。

  上人頷首告辭攜著九環杖,飄然返寺。

  靈舒入室,陪祖母計議一陣後,疾病問題,雖然來獲解決,但萬氏還是諄諄告誠孫兒,凡事切莫灰心,抱著人定勝天之旨,鍛煉佛家菩提妙諦,縱使不成,總比那坐以待斃的好。

  一晃已是深秋,梧桐葉落,籬菊已黃,大地充滿肅然之氣。

  這一夜,舒兒默坐溪邊浣衣石上,正在默想菩提妙諦,他原是聰明絕頂的人,文中真義業已領悟不少,果然字字璣珠,不但含有養生訣窮,而且是佛門最高的一種修為。

  一旦領悟佳境,忽然金光耀眼,舒兒抬頭一看,黑雲密佈,紫電飛騰天將作雨。

  經過這次觀音暴,一般人對風雨的觀感,似覺談虎色變,連舒兒也不例外。

  一霎時,又是一陣秋風暴雨。

  猛可裡,轟冬一響,半空裡,突飛落百丈閃光,這一聲焦雷,打得壁搖梁動,連地皮也顫了起來。

  舒兒錯愕間。

  身後又響起一種聲音,道:

  「雷也打在燕子山上,真是巧而又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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