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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零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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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才進出話聲道:「很好,你不給我贖罪的機會,報復吧,把殘酷的手段使出來,儘量加在我身上,反正我的心已經死了,活著的是個軀殼,我受得了,什麼都無所謂了……」身形又是一個踉蹌。 絲毫不為所動,「黑紗女」道:「這算得了什麼,你可曾想來到凝碧在死前內心有多痛苦?」 武同春努力一咬牙道:「話到這裡為止,我認命。白石玉人呢?」 「走了!」 「走了?」 「不錯,是我要他走的。」 「你……憑什麼要他走?」 「因為我要你活下去,不想你死在他手下。」 武同春氣極狂吼道:「我要殺他,殺他,殺……」 「黑紗女」冰聲道:「你殺不了他,你無法接近他身前三丈,他殺你倒是很容易。」 武同春赤紅著雙目道:「他自己答應願跟我憑真功實力一拼生死……」 「黑紗女」道:「別一廂情願,不會有這種事的,說歸說,動劍他不是你的對手,他不會睜著眼送死,而且……他青春正盛,還想好好享受人生哩!」 武同春目眥欲裂地道:「享受別人的妻子?」 「黑紗女」無情地道:「華錦芳甘願,你又能怎樣?」 武同春不願再聽下去了,否則他會發狂,這種事,「黑紗女」是拍手稱快的,等於幫助她報復,厲哼一聲,道:「我會找到他的,他逃不了……」 「黑紗女」道:「他如果不想見你,你絕對找不到他!」語聲漸漸遠去。 這是條廢棄了的驛道,路面全為野草覆蓋,但仍有路的輪廓,行人在大路中央走出了另一條小路。 日正當中,前後不見人影。 武同春自己也不明白,何以走上這條馱負在棄道中的荒涼小路,此刻,他像個遊魂,沒有目的,沒有思想,過重的心靈負荷、使他變成了麻木。 正行之間,一陣「沙!沙」之聲傳入耳鼓,武同春從迷茫中回過神來,轉頭舉目望去,只見一頂綠色大轎,由四名壯漢抬著,自後冉冉而至。 從穩健的腳步看來,四名壯漢是江湖人物,而非一般的轎夫。 武同春側身讓路,轎子擦身而過。 別人抬轎路過,根本與他無涉,他沒有理會的必要。 幾句極輕的對話,傳了過來——「存心避邪,偏逢煞星,那就是他。」 「『冷面客』?」 「誰說不是!」 「快走,別讓他看出破綻。」 「他又不是千里眼……」 「少廢話!」 聲音極低,換了旁人,絕對聽不到。 但武同春功力深厚,三丈之內可辨飛花落葉,聽了一個字不漏,登時心中疑雲大起,清叱聲:「站住!」八步趕蟬,超到頭裡,返身攔住。 四名抬轎的壯漢臉色大變。 武同春再次道:「轎子放下!」 語冷如冰,含有使人無法抗拒的威力,四壯漢乖乖放下轎子,其中之一道:「朋友意欲為何?」完全是江湖人的口吻。 武同春目芒一閃,道:「轎子裡是什麼人?」 四壯漢瞪著眼,沒一人答腔。 轎子裡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道:「什麼人阻路?」 最先頭的一個道:「是……是一位江湖朋友!」 武同春冷哼一聲道:「你們方才曾提本人的外號,什麼江湖朋友?」 女人的聲音道:「是『冷面客』麼?」 「不錯!」 「因何阻路?」 「芳駕何人?」 「怪了,天下人走天下路,這不是無理取鬧麼?」 「就算是吧!」 「彼此河井不相犯,朋友算什麼意思?」 武同春大感為難,憑對方的幾句話,攔下了人家,連人家的來路都不知道,而且,轎中人的聲音很陌生,不過,照抬轎人口氣,內中必有蹊蹺,不會說「別讓他看出破綻」這句話,不管怎麼樣,非弄明白不可。 當下硬起頭皮道:「這轎子裡藏有蹊蹺,在下要過目。」 「什麼,你要過目?」 「不錯!」 「無理取鬧麼?」 「就算是也無妨!」 「『冷面客』,你是恃技淩人麼?」 「隨你怎麼想好了!」 「我是個婦道人家,你……居心何為?」 「先報上來路?」 「回娘家省親的,報什麼來路?」 「如此打開轎門!」 「你……」 勢成騎虎,武同春把心一橫,???「要在下動手麼?」 四個抬轎的,看來都有兩下子,但人的名,樹的影,碰上了「冷面客」,豈敢妄動,只眼巴巴地望著,連大氣都不敢喘。 轎簾陡地飄起,卷上轎頂,轎子裡坐的是一個芙蓉美面的少婦。 武同春眼前一亮,心卻沉了下來,轎子裡沒什麼異樣,但對方明明提到「冷面客」三個字,還說快走,別讓自己看出破綻,絕不是無的放矢。寒聲道:「什麼來路?」 少婦柳眉一緊,道:「有這必要麼?」 「是有此必要!」 「到底為什麼?」 「不必告訴你。」 「你認識我麼?」 「認識就不會問。」 「既然不認識,我隨便捏造一個來路,你又怎能分辨真假?」 俐口伶牙,態度從容,顯然不是泛泛之輩,武同春心念一轉,道:「請下轎!」 少婦粉腮一變,道:「『冷面客』,你一個堂堂武士,無理欺侮一個婦道人家,不怕被人齒冷?」 武同春橫著道:「齒冷由人去冷,在下不會改變主意。」 少婦眸光連閃,道:「你總該說個理由呀?」 武同春冷沉地道:「你手下方才曾提及在下外號,又說別露破綻,這不是理?」 少婦格格一陣嬌笑道:「這算什麼理由?你『冷面客』名氣大,誰見了不認識,怕你找麻煩,他們隨便說了兩句話,想不到反而招來麻煩……」 武同春已經鐵定了心,冰聲道:「我說下轎!」 「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檢查一下轎子。」 「這……沒來由……」 「下轎!」語意堅決,是命令式的。 「好吧!反正你武功高,自可率性而為,下轎就下轎。」說著,真的飄身出轎,向旁邊一側身,手指轎內道:「請檢查?」 武同春目光掃向轎中,不由為之一怔,轎內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登時大感尷尬,出不了聲。 少婦冷笑了一聲道:「滿意了麼?」 武同春不死心,但又無可奈何,一擺手道:「去吧!」 少婦深深吐口氣,坐回轎中,拉下轎簾,四壯漢抬起,如飛而去。 武同春窒在當場,越想越不對勁,這裡是有文章,可是偏偏看不出端倪,對方如是男人,可以用強,而對方是個女的,不能失了分寸。 突地,他發現轎子停放過的位置,有些刺目的斑漬,近前一看,厲呼道:「血!」 這血當然是轎子裡滴落的。 武同春的心抽緊了,立即領悟過來,問題發生在墊座之下,那頂大轎,在座位下藏一個人是非常便當的事。 顯然,藏的不是屍體便是重傷者,會是誰?抬頭望去,轎子已沒了蹤影。 當然,他不會就此放過,對方提到他的名字,極可能與他有關,當下立即彈身順路追了下去。 一口氣追了四五裡,不見轎子的蹤影,武同春刹住勢,暗忖:「不對,以自己的速度而論對方就是飛,也不可能超出兩裡之外,自己耽擱的時間並沒多久。」心念之中,回身四下遙掃。 來路的左側方,有座小廟的影子,餘外四下都是空蕩蕩的,沒有可資隱藏的地方,於是,他當機立斷,彈身往回奔,測向小廟。 奔到臨近,一看,果然是間敗落的小廟。 他迫不及待地縱身越垣,登上屋頂,目光掃處,精神大振,那頂大轎,停放在磚苔砌草的院地中。 那小婦和四個壯漢圍在轎邊竊竊私語。 武同春飄絮般瀉落院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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