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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數騎駿馬,從前面不遠之處馳過,馬上人清一色的黑衣,很快的就自視線中消失,武同春不由心中一動,看樣子似是「天地會」的人,十有八九是來找自己的,順風堂的血案,對方當然不會善罷甘休。

  抬頭遠望,發現一座道觀,心想:「這裡應該是值得我一搜的地方。」於是,他直撲向道觀。

  到了觀前,只見觀門敞開著,不見人影,門頭上泥金剝蝕的大匾,隱約可辨出是「紫陽觀」三個大字。

  武同春略作思索,裝作閒遊之狀進人觀中。

  迎面是片大影壁,完全遮擋了內望的視線,轉過影壁,是個青磚鋪砌的大院,兩株高與簷齊的丹桂正在飄香,依然不見人影。武同春是隨意搜查而來的,並沒固定目的,所以並不在意。

  一路轉到後進,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飄來,武同春暗吃一驚,跨過門檻,目光掃處,不禁驚呼出聲,兩眼瞪直了。

  院地中,橫七豎八躺著近一具道士屍體,血漬淋淋,慘不忍睹。

  武同春立刻想到了那些離去的黑衣人,不用說,是「天地會」的傑作。

  殺人何為?難道已沒有半個活口。

  突地,武同春發現正面院舍裡似乎有人影晃動,當下不假思索地掠了過去,向裡一望.一顆心登時縮緊。

  木榻上橫著一個白髮老道,看來也是不活的了。

  看衣著,這老道當是觀主無疑,「天地會」何以血洗紫陽觀?一條人影,從套間裡轉了出來,雙方一照面,武同春登時血脈賁張起來,他一眼便認出現身的人,赫然是武陵山幽谷石屋中詐死的西門堯,正是他與「鬼叫化」誓死要找到的人。西門堯似乎一下想不起武同春是誰,冷峻地開口道:「我們在哪裡見過?」

  武同春厲聲道:「閣下如此健忘,我們在武陵山中有一面之雅。」

  西門堯恍悟道:「是了,你小子跟臭叫化一路的。」

  武同春側移數步,道:「請出來我們好好談談!」

  西門堯望了榻上老道的屍體一眼,搖搖頭,移步到門邊。

  武同春心念電轉:「莫非西門堯也是『天地會』一份子?」心念之中,寒聲道:「閣下先談談血洗紫陽觀的原因好麼?」

  西門堯鐵青著老臉道:「你小子說什麼?」

  「在下想聽聽閣下殺人的理由。」

  「你……說老夫……」

  「唔!不錯!」

  「你放屁!」

  武同春目中煞芒驟現,怒哼了一聲道:「西門堯,本人找你很久了,咱們的帳得一筆一筆的算!」

  西門堯冷板地道:「有什麼帳好算?是臭叫化指使你的麼?」

  武同春手按上了劍柄,他防對方會突然開溜,一字一句地道:「西門堯,你跟聖僧『無我大師』是方外至交,為什麼要對他師徒下毒手?在谷中詐死又是為什麼?你那同路人是何許人物?」

  西門堯怪叫道:「你小子越說越不像話,老夫一句也聽不懂。」

  武同春掣出劍來,冰聲道:「等你躺下時你大概就聽懂了,出來!」

  西門堯舉步跨出門外,目光一問道:「你再說一次『無我』怎麼回事?」

  武同春切齒道:「聖僧臨死說出了你這老匹夫尊姓,這叫天網恢恢。」

  「什麼?說出了老夫的姓?」

  「不錯,你在谷中裝死,該裝到底,更不該現身江湖……」「住口!你小子……憑什麼追究『無我』的事?」

  「本人收的屍……」話出口覺得不對,當時自己是本來面目,而現在是另一種身份,出口的話收不住,只好頓住。

  西門堯目中射出駭人厲芒,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道:「你……收的屍?」

  武同春不能改口,硬著頭皮道:「不錯,你那殺人無痕的手法,該有個名稱吧?」

  西門堯窒了片刻道:「遺蛻埋在什麼地方?」

  「為什麼有此一問?」

  「你管不著。」

  「妙!本人就是專為追究這件公案而來!」說著,本能地橫劍當胸,亮出了「狐黃劍法」的起手式。

  西門堯臉色陡然大變,厲叫道:「老夫明白了,你小子跟臭叫化入山找老夫的目的是要滅口。好小子,老夫誓要把你小子跟臭叫化寸磔寸剮。」

  武同春反而為之一怔。

  西門堯雙掌一錯,厲聲道:「納命來?」

  雙掌怪異地一圈一放,一道其強無比的罡勁,裂雲卷向了武同春,隱隱挾著風雷聲。

  心頭一凜,武同春如霜寶刃劃出。

  劍氣與罡風激撞,爆出裂帛之聲,雙方寸步未移。

  西門堯老臉連連抽動,人聲道:「好小子,竟然參透了『玄黃經』上的武功。」

  武同奏心頭劇震,對方竟然能看出是「玄黃經」所載的劍法,這說明白了什麼?是了!問題微結在此……當下激聲道:「西門堯,原來你殺聖玄師徒是為了『玄黃經』,這叫不打自招!」

  西門堯吼叫道:「小子,你這是反咬一口麼?」

  武同春恨怒交加,欺身出劍,用上了十二成真力,有心要把對方撂下,用刃幻成了一片瑞雪,罩向西門堯。

  西門堯電彈丈外。他知道接不下這一招。

  驀在此刻,一聲暴喝起自院中:「住手!」

  來的赫然是「鬼叫化」。

  西門堯雙目盡赤,厲叫道:「臭要飯的,你這只老狗,我西門堯當天指日發誓,要把你挫骨揚灰,以慰知交在天之靈,你們等著瞧!」

  身影一劃,電射人房。

  武同春猛挫牙,仗劍撲入,這才發現套間裡有道門通向後面,追出,掠上圍牆,就只這眨眼工夫,西門堯已遁去無蹤,一發狠,追了下去,眼前東一簇西一簇,盡是錯雜的林木,西門堯鴻飛冥冥。

  追了一程,連影子都不見,恨恨的返回觀裡。

  檢視老道,周身不見傷痕,不由恨得直咬牙,這已經證明了前前後後的血案,是西門堯所為,一時疏忽,竟被對方脫走,再要找他,委實不容易。

  微風颯然,「鬼叫化」出現身邊。

  武同春迫不及待地道:「您老也沒追上?」

  「鬼叫化」冷冷地應道:「沒追上,西門堯並非等閒之輩。」

  武同春手指老道的遺體,激動地道:「殺人無痕!」

  「鬼叫化」唔了一聲道:「牛鼻子在劫難逃!」說著從木榻上撿起一樣東西,厲聲道:「『天地符』!是『天地會』的傑作。」

  「天地符」,等於是死亡令,唯一逃過的,大概只有武同春一個人。

  望著「鬼叫化」手持的那塊銅牌,武同春厲聲問:「西門堯也是『天地會』一員?」

  「鬼叫化」只晤了一聲,沒說話。

  武同春咬牙切齒道:「西門堯助紂為虐,該死一百次!」頓了一下,他又道:「死者是觀主麼?」

  「鬼叫化」冷冷地道:「不錯,道號『紫陽真人』,西門堯的至交。」

  武同春猛一跺腳道:「西門堯為什麼一定要殺害至交好友?」

  「鬼叫化」道:「看來此中大有文章。」

  武同春突然想起件事來.目芒連閃,道:「依您老看。觀主是不是死於『無影戳心手』中?」

  「鬼叫化」驚聲道:「老弟怎知這名稱?」眸中泛出了異樣光芒。

  武同春定了定神,道:「在下是在武家莊房,聽同春兄家的江姥姥遇害前透露的,說是二十年前,無雙堡主『無敵劍』就毀在這手法之下。」

  「噢了一聲,「鬼叫化」期期地道:「既稱無影……表面上自然無法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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