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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是的,他重托小弟替他前去探視家人,同時,代他辦一件大事,所以把劍交與小弟,他是怕……」

  「怕什麼?」

  「怕重傷不治。

  「他……他傷得這麼重?」

  「是很重,不過……吉人自有天相,大嫂不要太難過。」

  淚水滾落,華錦芳哀聲道:「大洪山什麼地方?」

  武同春硬著心腸道:「一座孤峰之下,但,……那已是將近一年的事了!」

  華錦芳哭出聲來道:「一年,……如果他沒死,該回家了,他……定是凶多吉少……」

  「那倒不一定。」

  「你……沒回山去找他?」

  「在下說過替他辦事!」

  「辦什麼事?」

  「在下答應代他守秘密。」

  「連我也不告訴?」

  「這……請大嫂原諒,等事情辦完了之後.如果武大哥仍然沒有消息,在下會奉告。」頓了頓,又道:「在下不久前曾經到過府上,碰見老管家江姥姥,得悉遺珠失蹤,大嫂已出江湖……」

  灰衣人插口道:「遺珠是誰?」

  武同春道:「武同春的獨生女,八歲。」

  華錦芳道:「是他前妻留下的女兒。」聽口吻,她對遺珠仍無愛意。

  武同春內心一陣刺痛。

  灰衣人似乎很吃驚地道:「他還有前妻?」

  武同春忙阻止道:「武大嫂,我們先莫談家事。」

  華錦芳帶著哭聲道:「告訴我地方,我……要去找他。」

  武同春道:「可能找不到,他……曾經說過,如果幸而不死,他要親自了斷一樁心願,在未了斷之前,他不想見任何人。」

  華錦芳咬著牙道:「我……該怎麼辦?」

  武同春道:「大嫂最好回家,說不定武大哥已經回去了!」

  「你……貴姓?」

  「在下沒有姓名,因為……是個孤兒!」

  「那我如何稱呼你!」

  「就……叫我兄弟吧!」謊言欺騙妻子,內心的痛苦,非筆墨所能形容,但,他是出於無奈。

  灰衣人聲音突然變得很冷,目芒一問道:「你說的全是實話?」

  「半字不假。」

  「似乎不近人性!」

  「閣下在門口供麼!」

  「老夫是要明白真相。」

  「在下能說的全說了!」

  「看少俠的身手,在當今武林年輕一代中,恐怕已經沒有第二人,能告訴老夫師出何門麼?」

  「這個……請原諒在下方命!」說完,轉向華錦芳說道:「武大嫂,可有遺珠的消息麼?」

  他有意要岔開灰衣人的盤潔,他明知道華錦芳不會關切遺珠的下落,這應該怪自己,因為當年他認為髮妻凝碧不貞,遺珠是孽種,他厭惡她,連帶華錦芳也有了同樣的觀念,現在事已澄清,但他無法說明,只有痛在心裡。

  灰衣人卻不放鬆,緊迫著道:「如果武同春真的不幸遇害,少俠是第一個嫌疑人物,少俠不反對別人有這種想法吧?」

  武同春一愕道:「當然不反對。」

  灰衣人道:「那就該有個明確的交代。」

  武同春籲口氣道:「在下已交代過了。」

  灰衣人道:「不夠真確。武土慣例劍不離身,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少俠持有他的兵刃,而且功力又在他之上……」

  話聲中途頓住,觀察武同春的反應。

  華錦芳的雙眸射出厲芒,顯然灰衣人的話提醒了她。

  武同春冷冷地道:「這與閣下何干?」

  灰衣人道:「老夫說過是上一代的淵源。」

  武同春針鋒相對地道:「閣下也沒明白交代來路,是麼?」

  華錦芳接口道:「這件事是有可疑!」目光照定武同春。

  這實在是有口難辯的事,武同春想了想,期期地道:「武大嫂,這件事……最好你能相信。目前,據在下所知,有不少人在找武大哥,而且都是惹不起的人物,你……當然明白小弟的意思。」

  言下之意,武同春是在避仇。

  華錦芳若有所悟,不再開口。

  夫妻見面,猶如陌路,武同春眼淚往肚裡流。

  灰衣人突然轉口向華錦芳道:「武小娘子,老夫提一個人你認識麼?」

  華錦芳道:「誰?」

  灰衣人徐徐地道:「『至上劍客』華容。」

  華錦芳一震,道:「那是先父,閣下……」

  「先父?難道……」

  「是的,先父二十年前客死南荒,那時我還小,沒什麼印象。」

  「噢!令堂呢?」

  「十年前也辭世了。」

  灰衣人目光一黯,道:「啊!難怪……」說了半句,沒了下文。

  華錦芳心頭疑雲頓起,眸光一問道:「難怪什麼?」

  灰衣人沉默片刻,才以異樣聲調道:「坦白說一句,老夫和令先尊是道義之交,數年前曾到府上去拜訪,但已廬合為墟,想不到……夫妻倆全作了古!」言下不勝悲淒之情。

  華錦芳忙福了一福,道:「如此說來,前輩是父執,失禮了!」

  灰衣人歎了口氣道:「賢侄女真是命苦!」

  華錦芳似乎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

  武同春受不了這氣氛,有一種精神崩潰的感覺,暗自一挫牙,道:「大嫂還是請回山在去,小弟想告辭了?」

  灰衣人抬手道:「且慢,老夫還有話問你!」

  武同春冷眼望著對方,心想:「這神秘莫潰的人物,自承是錦芳亡父生前至友,不知是真是假。他一句話就道走了『天地會』太上護法,也曾使『九尺二』望影而逃,記得『鬼叫化』曾警告莫招惹他,看外表他不像是邪門人物,到底是什麼來頭?」

  心念之中,淡淡地道:「閣下還有什麼指教?」

  灰衣人道:「你說,你跟武同春是至交好友?」

  「是的。」

  「好到什麼程度?」

  「可以換命!」

  「老夫看你所言不實。」

  有苦說不出,對方為什麼要鍥而不捨地追根究底,到底與他何干?實在是狗中耗子,多管閒事。

  武同春疾轉念頭:「『黑紗女』在找自己,白石玉也在找自己,對方似乎也別有居心,這內中有什麼蹊蹺?無雙堡名實俱亡,難道這些詭異的人物,想在自己身上有什麼打算?可是這些情況都發生在一年之前,以往都平安無事,關鍵在何處?」

  目芒閃了一閃,道:「閣下認為在下說謊?」

  「是有這麼點意思!」

  「為什麼?」

  「你與性武的既然是性命之交,他的兵刃在你手上,而你對他的生死下落,漠不關心,這說不通吧?」

  「閣下怎知在下不關心?」

  「很明顯,一年的時間很長,你沒去追究他生死……」

  「在下說過代他辦事。」

  「可是依照常情,不管是多大多重要的事,總得先安頓傷者,沒有拋下傷者於不顧的道理吧?」

  這句話夠厲害,的確在情理上說不過去,很難反駁,無可奈何之下,硬起頭皮道:「閣下如此追根究底,必有原因。」

  口裡在盤算應付之策。

  灰衣人掀髯道:「當然有原因的!」

  武同春道:「很好,閣下先說出原因,在下自會回答閣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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