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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居高臨下,武同春回身向內掃瞄,依然沒什麼發現,一咬牙,道:「對方可能是有心來此!」

  老叫化栗聲道:「如果是有心人便糟了!」

  武同春未及深思,脫口道:「為什麼?」

  老叫化凝重地道:「你想,對方如果是有心人,聽到了你我的談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心頭一動,武同春道:「您老的意思是說,對方會找上段秀峰?」

  「不錯,有此可能。」

  「如果對方找上段秀峰,那就證明與二十年前武堡主之死有關?」

  「很難說,可以從正反兩方面來看,正的方面,對方可能是武堡主生前至友,得此線索當然要追究;反的方面,對方如與兇手有關,段秀峰便危險了。」

  「如果都不是呢?」。

  「希望如此,只是個不相干的人。老弟,事不宜遲,你最好立刻動身去感應寺找段秀峰,看他能否提供一點線索。」

  「好,在下馬上動身,對了,關於殺害『無我大師』的兇手,您老……」

  「還沒頭緒,不過,我發誓要把兇手挖出來。」

  「在下相信您一定可以辦到。」

  「好了,別再多說了!」

  「在下就此告辭!」

  「你走吧!」

  感應寺座落在漢江邊,古木成林,十分幽靜。

  這是座古刹,香火不盛,但很有名氣。

  武同春來到寺前,心想:「希望段秀峰不要出事,他離開了無雙堡出家當和尚,正巧拜在聖僧『無我大師』門下,這是想不到的事。」

  寺門敞開著,武同春昂頭走了進去,跨過中門,一個年輕和尚迎了上前,合一當胸,宣了聲佛號,道:「施主是進香還是遊寺?」

  武同春拱手道:「在下是專程來拜訪貴寺『了悟』大師的。」

  年輕和尚道:「施主要見本寺方丈?」

  武同春心中一動,原來「了悟」已接掌了方丈,當下點頭道:「是的!」

  「施主上下?」

  「在下「冷面客』!」

  「哦!不知有何貴事?」

  「在下受貴方丈當年俗家好友之托。請教件舊事。」

  年輕和尚略作躊躇,道:「請施主在此稍候,小僧去通稟。」

  武同春道:「請便!」

  年輕和尚合十而去,武同春在中門內的院地邊立候,看情形並沒發生什麼事,還好,一路上都在擔心。

  工夫不大,裡面突然傳出了驚嚷之聲,武同春心頭大震,進覺地感覺到情況不妙,急忙舉步循聲奔去,到了後進,是三合的僧舍,只見一大群和尚,圍在居中一間的門外,喧嘩成一片……那原先入內通稟的年輕和尚,排眾而出,滿面驚怖之色,一見武同春來到,迎上前,栗聲道:「施主,敝寺方丈遭了不幸,已經……」

  武同春的心狂跳起術,激動地道:「遭了不幸?」

  那群寺僧圍了過來,驚疑的目光,集中投注在武同春身上。

  一個半百的黃衣和尚,踉蹌沖出門來。

  年輕和尚道:」這是敝師叔『了緣』大師。」

  群僧朝兩側閃開「了緣」趨向武同春身前,淩厲的目光,在武同春面上一繞,合十而道:「貧僧了緣,敝掌門師兄,剛剛遭害,恰逢施主來訪,出家人戒妄,貧僧實話實說,施主是否與此事有關?」

  目光如刃,似要刺透武同春的心。

  武同春竭力控制住情緒,沉聲道:「貴寺方丈『無我大師』有位方外至交,是丐幫弟子,他指引在下前來向『了悟』大師查詢一樁二十年前的公案,想不到發生了這意外……」

  「了緣」目芒一閃,道:「是『鬼叫化』老施主指引施主來的?」

  武同春暗吃一驚,原來老叫化便是以身法揚名武林的「鬼叫化」,這也是想不到的事。當下頷首道「是的!」

  「請問查詢什麼事?」

  「這個……是『了悟』大師俗家時發生的事,現在已沒有必要了。」

  「如此,施主……」

  「請問事前有沒有什麼徵兆?」

  「沒有!」

  「也沒生人來過?」

  「沒有,除了施主。」

  「在下可以看看『了悟』大師的遺蛻麼?」

  「了緣」大師深深考慮了一陣,道:「可以,請隨貧僧來!」

  武同春隨著「了緣」大師進入精舍,只見那床上趺坐著一個半百老人,有如人定一般,貌相依可辨,正是二十年前堡中的師爺段秀峰。精舍內沒有打鬥反抗的跡象,他是如何致死的?這慘案發生的時間當不太久,否則寺中早會發覺。下手的是誰?與殺害「無我大師」的是同一個人麼?殺人的動機何在?如果是為了滅口,那兇手便是在廢墟中出現的人影,他先一步趕到了。

  依此推論,兇手與父親當年之死有關,他是誰?「了悟」一死,線索便斷了。

  武同春激動得全身發抖,父親之死,是一項謀殺,他從來沒想到過。心念之中,顫聲說道:「大師檢驗過致死的原因麼?」

  「了緣」大師輩聲道:「不見有任何致命的傷痕,只是心脈斷絕。」

  這與「無我大師」的死因一樣,當初曾懷疑是「黑紗女」下的毒手,到現在還是個懸案,會是她麼?「無我大師」臨死吐出了「西門」二字,這是兇手的姓,當今武林中,有誰是姓西門的可怕高手?「黑紗女」姓什麼?問題相當複雜,無法分析。

  如能找出那姓西門的兇手,新舊案便可迎刃而解。可是,連「鬼叫化」那等人物,都想不出兇手來路,這就怪了,不管怎麼說,兇手絕非無名之輩,不然絕毀不了「無我」這等高手中之高手。

  「了緣」大師宣了聲佛號道:「施主請便,貧道等得料理善後。」

  武同春心亂如麻,無言地拱拱手,轉身退出。

  到了寺外,他深深吐了口氣,事情竟不幸被「鬼叫化」料中,兇手真的趕來殺人滅口,殺人的手法乾淨俐落而且恐怖。

  女兒遺珠的失蹤,是否也與這接連發生的事有關?一想到遺珠,他便有一種要發狂的感覺,他虧欠她母女太多,多到死了也無法彌補,連帶感到刺心的,是愧對拜弟許中和。

  呆立了一陣,他舉步離開。

  此際,已是暮色蒼茫的時分。

  武同春心事重重,腳步有些慢慢,剛剛走到圍繡寺院的古柏林邊緣,一個頗不陌生的女人聲音倏告傳宋:「站住,別動!」

  武同春停下腳步,冷冷地道:「什麼人?」

  女人聲音道:「你別管我是誰,我有幾句話問你。」

  聲音是發自林中,但卻有如空穀傳聲,使人摸不准方位,像東又像西,像是空中又像是地面。武同春沉住氣不動,想先判明發聲的方位,能練到這種傳聲術的,武林中並不多見,可以說寥如晨星。

  當下,武同春悠悠地道:「何不現身面對面地談?」

  那聲音道:「不能破例!」

  武同春敏感地想到一件事,登時血行加速,脫口道:「你是『黑紗女』?」

  「不錯,算你猜對了。」對方竟然一口承認。

  武同春連呼吸都窒住了,並非是怕這神秘的女人,而是太過激動,對方在此時此地出現而「了悟」和尚之被殺,與「無我大師」一樣沒有傷痕,這說明了什麼?這樁兇殺,卻關係著他父親「無敵劍」的不白之死亡,心念之中,寒聲?:「寺裡的方丈『了悟』是你殺的?」

  「你說什麼?」

  「在下說你殺了『了悟』和尚。」

  「胡說!」

  「事實俱在,死者身上沒有致命的傷痕。」

  「這不能證明是我下的手。」

  「你不敢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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