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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恐怕辦不到了!」了字聲中,雪白的劍芒暴卷而起,他不敢多所遲疑,對方是三個,對付了一個便減少了十分危機。

  劍出人杳,黑衫人換了一具位置,身法之詭異,令人咋舌。

  武同春心頭為之泛寒,似這等身手,一對三,後果十分難料黑衫人陰陰地道:「武同春,你將死得很慘。」

  驀在此刻,一聲栗吼,從左邊傳來:「鬼啊。」

  那是駭極的驚叫,聲音全變了調。

  武同春與黑衫人同感心頭大震。

  「呀!唔!」聲音自右邊傳來,接著一條人影,自暗中踉蹌奔出,跌跌撞撞,是叫老人的黑衫人,到了臨近,「噗」地趴了下去。

  在場的黑衫人亡魂盡冒,搶步上前道:「老大,怎麼回事?」

  那叫老大的揚起頭,口裡「唔!唔」不成聲,只見他滿頭滿臉都是泥巴,眼耳口鼻,全被糊住了。

  武同春忍笑個不置,但他笑不出來,他想到了鬼,這種制敵的手法,的確是傳說中鬼的行徑。

  叫老二的黑衫人,登時沒了主意。

  老大掙扎著站起來,以目不能視,連吐帶吹鼻子,雙手搔挖之下,面孔全失去了人形。

  「沙!沙」聲中,老二從左邊爬了出來,所受的待遇跟老大一樣。

  武同春怔立著沒出手,他不想殺人,雖然對方是為了要他命而來的,他腦海裡盤旋著那一現而隱的披髮女人身影,她是人?是鬼?老二轉身過去,扶起老三,咬牙道:「我們栽了!」

  老大挖淨了口裡的爛泥,發出唔呀不清的聲音道:「我們走,這……筆帳……改日……再算。」

  老二片言不發,一手一個,拉著老大老三,狼狽奔離。

  武同春窒在當地,腦海裡一片混亂,他無法分析這怪現象,是鬼麼?他平生不信鬼,是人麼?該是誰?場面冷寂下來,午夜的月色是慘白的。

  不知木立了多久,任什麼動靜也沒有,回過神來,他忍不住開口道:「到底是誰?」

  沒有反應,他自己的聲音聽在耳中很怪,不像是自己的聲音。

  對方是誰?無從想像,無從判斷。

  鬼氣森森的境地,不可思議的情況,足可使一個正常的人發狂,武同春把牙齒咬了咬,最後,彈身離開。

  心頭上打了一個解不開的死結,照遺珠的說法,是她娘顯魂,會是真的麼?陽光普照,任何恐怖的事物,似乎都失去了他本身應有的魔力,因為那是屬於夜晚的產物。

  武同春不死心,他又回到廢墟,徘徊,搜索,想找些蛛絲馬跡。

  鬼是不屬於白天的,心理上的威脅解除之後.頭腦便清楚了,他又回復平常的信念,天下根本沒有鬼魂這回事.裝神扮鬼以愚人,必有其種特殊的目的,他要找出這懷有特殊目的的人,所以,他在尋找現場可能留下的線索。

  搜遍了每一寸地方,他失望了,什麼端倪也沒有,不知不覺,又回到墳墓邊來,目光掃處,他的呼吸停滯了,心房也在收縮,雙眼睜得滾圓,緊跟著,是瘋狂的行動,每一根血管都在暴張。

  墳前,一個面如冠玉的青衫人,正在墳前焚化紙錢。

  他,正是武同春久尋不獲.誓要殺之而甘心的許中和。

  許中和面色一片悲淒,不知他是沒發現武同春,還是故作不知,他撥弄著正在焚化的紙錢,口裡不知在喃喃些什麼。

  武同春面孔因過分激動而起了抽扭,雙眼是血紅的,身軀在發抖,他一步一步迫近前去,到丈許之處才停住。

  許中和緩緩直起身來,神情在悲憤中帶著木然。

  四目膠住,許久許久。

  武同春開了口:「許中和,我找你太久了,想不到你自己會來。」

  許中和咬著牙道:「照規矩,我仍然稱你一聲義兄……」

  武同春厲聲道:「住口,我早已不是你義兄,你是禽獸,不是人。」

  許中和閉了閉眼,冷極地道:「你害死了凝碧,你殺害了一個賢淑的女人武同春哈哈一陣狂笑道:「賢淑?呸!下賤,無恥……許中和,你是舊情難忘麼?公然敢來她墳前化紙。」

  許中和痛苦地道:「武同春,你可以殺我,但不能侮辱她。」

  武同春手按劍柄道:「我是要殺你,你早該死一百次。許中和……你毀了我,毀了無雙堡,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敗類……」

  許中和口齒連顫,切齒道:「武同春,你仍然認定我當年做了那種天理難容的事?」

  武同春狠毒無比的道:「你還要否認麼?我倆義結金蘭,拿你當人看待,托你照管堡務,你竟然……是我親眼看到的,你……」雪亮的長劍出了鞘。

  許中和向後挪了一步,栗聲道:「我說過那是誤會。」

  「誤會?你放屁,你為什麼逃走?」

  「是你逼我走的。」

  「你說出誤會的理由?」

  「我早說過了,那晚,我見有人闖入凝碧園,跟蹤追去,人影進入內室,我怕發生意外不得已才進人內室……」

  「人呢?」

  「沒看到,怪就怪在這裡。」

  「一點也不怪,是你捏造的,企圖掩飾罪行,可惜太幼稚了些。」頓了頓,又道:「你留下的孽種,我代你養大了……」

  許中和連退了兩個大步,淒厲地道:「武同春,當天對日,那是你的親骨肉,你不能如此……」

  武同春暴喝一聲:「自衛吧!你伏屍在這賤人的墳前,是報應不爽。」隨著喝聲,長劍斜撒向下,目中盡是煞芒。

  許中和大叫道:「你會後悔一輩子!」

  白光一閃,武同春發劍劃向許中和,挾恨出手,淒狠厲辣得令人股栗。

  許中和沒還手,閃了開去,再次大叫道:「你會後悔!」武同春毫不遲滯地跟蹤出劍,那份狠勁,似要一劍把許中和劈成兩片。

  許中和左閃右突,在劍浪中遊動,險象環生。

  悶哼乍響,許中和彈出劍外,左胸一片殷紅,咬著牙道:「武同春,念在當年結拜之情,我讓你這一陣沒還手……」

  武同春狂聲道:「我要把你劈碎。」

  辱妻之恨,不殊殺父之仇,他已橫定了心,這些年來的積恨,如山洪暴發,搖劍又再猛撲而上。許中和拔劍相迎,「鏘」地一聲,雙方各退了一步,許中和厲聲道:「住手!你雖不仁,我不能不義,不必你動手,我自己了斷!」

  許中和說要自了,此舉大出武同春意料之外,暗忖:「他是什麼居心,想施展什麼陰謀?一個沒有人格的卑鄙小人,會自決麼?還有鬧鬼的事……」心念之中,冷哼了一聲,不屑地道:「你要自了?」

  許中和面色一片慘厲,咬牙應道:「不錯!」

  「你真的會?」

  「武同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像你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也捨得自了?」
  這話極盡侮辱,許中和目爆憤芒,一字一頓地道:「大伺春,你是君子,你了不起,牢牢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武同春冷酷無情地道:「我會記住的,你早該在八年前自了,與那賤人一路……」

  許中和狂聲道:「不許你侮辱凝碧!」

  怔了怔,武同春放聲大笑道:「哈哈哈哈……」笑聲一斂,圓瞪雙目道:「凝碧,侮辱她……是你什麼人?你是她什麼人?她不守婦道,下流、無恥,遭天火燒死,報應。許中和你如果還有那麼一絲絲人的成分,半句話都不必說,結束你骯髒的生命吧。」

  許中和臉孔扭曲,面色由赤紅轉而蒼白。

  武同春又道:「在你死前,告訴我一句話,在此地扮鬼的女人是誰?」

  許中和窒了片刻,才道:「什麼扮鬼?」

  「你故作不知?」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裝神扮鬼,詭稱凝碧賤婦陰魂不散,騙得了誰?」

  「凝碧陰魂不散?」許中和震驚莫名,目光掃向凝碧的墓碑,喃喃地又道「她死得冤枉,還落了個不清不白之名,應該冤魂不散。」

  「是你這禽獸毀了她的!」

  「武同春,你害死了她還不醒悟,推在別人身上,你有良心麼?」

  「許中和,我在等著你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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