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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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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欠債拿頭來頂 天色暗晦,雞聲亂唱。 周寡婦的小屋,門虛掩著。 房裡床上躺著兩個人,被直蓋到額頭,只露出頭頂。 一條人影,掩入大門,順手把門關上,直奔臥房。 「我的好青菜,我趕回來了,你還留著門,真是可人兒!」 沒有應聲。 「好心肝,我們來個痛快早餐……嘻嘻……」人影逼近床邊:「害你等了一夜,很難熬吧?」 伸手朝被子裡摸去:「怎麼,連衣服也沒脫?」 還是沒動靜。 掀開被頭一看,勃然變色,連退三步,憤然道:「好哇!假正經,一樣的偷人弄漢,哼!別裝死豬,起來!」 床上的男人沒反應,來人抽出了長劍,上前抵向床上人的脖子,再次道:「你小子是快活過了頭,脫陽了?」 用劍撩撥了一下,忽然覺得不對勁,劍沒收,乃抵住脖子,用左手一探,脫驚叫道:「死人?」 突地,他感覺自己的後心也被劍尖抵上,全身的肌肉突地抽緊,心也倏然收縮,連呼吸都停頓了。 「朋友是……何方高人?」 「說出來你也不認識。」 「朋友這……是做什麼?」 「宋大山,你運氣不好,正好趕上。」 這人,正是修羅宮外務總管手下的頭目宋大山。 他被週三媚騙到五裡墩查歐少白的下落,歐少白故意把他拖到天亮,想不到被色所迷,仍趕了回來。 「朋友這話……是什麼意思?」 「留下來跟床上的朋友作伴。」 宋大山的身手不賴,但他不敢動彈,他再快,絕沒有抵在後心劍刺穿後心來得快速俐落的。 對方一叫出他的名字,他卻想不出對方是誰,知道他的名字,當然清楚的他的來路,敢跟修羅宮作對,問題就不簡單了。 「朋友莫非想要我宋某人的命?」 「可能是。」 「為什麼?」 「區區剛說過,你的運氣不好,正趕上。」 「咱們之間是有仇還是有怨?」 「江湖上的事太難說了。」 「殺人得把人叫醒,朋友請把話拉明!」 「修羅宮作威作福,魚肉同道,看你急色的樣子,壞事定然做得不少,死了絕不會冤枉。」 宋大山也是狠人,起初他是很怕,但到了必死的關頭,他便不怕了,狠人有個原則,與其活得像條狗,不如死得像個英雄。 反擊,死裡求生,爭取萬一不能死的機會,他的決心下得很快,想到了便行動,閃電般一個擰身,手只劍橫掃出去,人也轉了面。 但也就在宋大山猝然反抗,猛擰身的同時,鋒利的劍刃,勒過他的腰,半個肚子被切斷,冒紅,腸子溢了出來。 人沒倒下,一個扭曲的神情僵化在臉上。 現在他看清楚了,面對的赫然是他們奉嚴令搜捕的對象,頭罩竹笠的無名怪客,他張想說話,但被湧出的血阻住了。 兩眼暴睜,逐漸失神,變成了死魚眼,然後「砰」一聲栽了下去,肝腸流了一場。 路雲飛抹淨了劍上的血漬,轉身離去。 天色開始發亮。 「三媚!」輕喚聲中,歐少白跨入房門,目光掃處,驚呼聲中,猴子臉抽扭成了怪形。他一眼便認出橫屍血泊的是分手沒多久的宋大山,他是如何被殺的? 床上還躺了個男人,週三媚不見影子,這是怎麼回事? 歐少白是老江湖,活人與死人他一眼便能分辨。 走近床前,定睛一看,又「呀!」地驚叫了一聲,床上死的,赫然是他們自己人洪老七。 洪老七明裡是迎賓客棧的二掌櫃,實際上是莫掌櫃最得力的副手,怎麼會死在週三媚的床上呢? 他想不透,因為他不知道週三媚半夜去見莫掌櫃的一段。 他檢查洪老七身上沒有傷痕,還穿得很整齊,人卻死在床上,還蓋了被子。宋大山慘死床前,這簡直不可思議? 從殷殷的血水看來,宋大山被殺沒多久,兇手是誰? 人,在這種情況之下,便會想,拚命地想,希望得到答案。 歐少白坐下來想—— 首先,他知道宋大山是色鬼,來這兒的目的當然是找週三媚尋樂子。 週三媚是三清觀化身觀主「武帥」穆偉廷的女人,外人無所謂,自己人是不能碰她的,這是主人立的規矩。 假設,洪老七不頤門裡的規矩,染指週三媚,被宋大山撞上,因而發生了兇殺,是誰先殺誰呢? 宋大山死于利劍,洪老七可能死於某種特殊手法,宋大山手裡還抓著劍,證明洪老七不是他下的手。 洪老七是用劍的,他的兵刃不在,有個假定,週三媚因洪老七的緣故而殺死了宋大山,又怕犯規的事被揭穿,而再向洪老七下手以圖滅,乘他不備點上他的死穴,這是不會有傷痕的。 但是,週三媚人呢? 是「武帥」穆偉廷親自下手,然後帶走週三媚,這也極有可能。 沒有著落的空想,愈想愈迷糊。 歐少白呆在房間裡沒有離開,如果自己的判斷不確,另有原因,週三媚賣菜去了,她會回來。 如果見不到週三媚,便只有向莫掌櫃請示了。 天剛亮,街上只有稀疏的必須早起的行人。 路雲飛也走在街上,他沒戴竹笠,因為目標在明顯,他知道有不少人在找他。他現在是帶病浮腫的臉孔,這臉孔,只有月老祠的江老頭熟悉。 外衫包著長劍和竹笠,打成包裡掛在肩頭,裡面是一般平常人的短裝,加上那付尊容,誰也不會注意他,即使有人無意望他一眼,准保不會看第二眼。 「買菜羅!青菜、白菜、大蒜、蔥……」聲音挺清脆的。 週三媚擔著菜從街的另一端走來,跟路雲飛擦身而過,當然,路雲飛認識她,她不認識這可怕的對頭。 她在擦身之際,望了路雲飛一眼,黃胖臉,使她下意識地皺皺眉,轉入橫巷。 路雲飛回頭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 一個青絹包頭的女子,低著頭從巷裡走了出來,手裡提了個包袱,像是趕早上路的,步履匆匆,從路雲飛身邊走過。 路雲飛下意識地斜瞟了一眼,這一瞟,路雲飛的兩眼登時直了,一顆心卜蔔亂跳起來,全身的血行隨之加速,差點叫出聲來。 這女子,正是「無名花」冷青娥。 冷青娥筆直朝出鎮的方向走去。 路雲飛不由自主地跟了下去。 出了鎮,便是官道,走沒多久,冷青娥岔上了小路。 路雲飛在岔路猶豫了一陣,還是跟了下去。 蹄聲雜遝,數騎馬從官道上疾馳而過,遙遙傳來說話聲音道:「跑不遠的,快追,別讓她跑了……」 路雲飛心中一動,回頭望了一眼,數騎馬已沖出老遠了。 走了一程,路雲飛不斷地在心裡自問:「我這是做什麼?為什麼要跟蹤她?我不是見色即迷的人,何況……」腳步緩了下來。 很妙,冷青娥也在這時停了下來,站在小路中央沒動。 路雲飛可為了難,不知是該繼續前進,還是回頭走?這一猶豫,他已走到冷青娥身後不到一丈的距離。 「你為什麼跟蹤我?」冷青娥開了,沒回身。 路雲飛的心幾乎跳出了,呆住了。 「你是誰?」冷青娥再次發話。 「走路的。」路雲飛的聲音極不自然。 「怕不是吧?」 「那該……怎麼說?」 「你打從鎮上便跟著我,想打什麼主意?」 「我是規矩人,大白天,會打什麼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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