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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南雞」道:

  「據說是『揍人門』下之徒,這話也不假,老衲畢生見過的高手何止萬千,可沒見過這等年齡,能有這等造詣的年輕人……」

  樓上之人道:

  「老身不信,上來讓我看看!」

  岳家宇知道,這「南雞」和「北駝」心地不壞,設若他們聯手,他絕對接不下來,而他們負責守護藏珍樓,責任重大。都隱隱看出,他們並無敵意而只有相助之意。立即低聲道:

  「樓上是哪一位?」

  「北駝」道:

  「天下第一美人!身手比我倆高出多多,只是昔年練功走火,下身不能動彈,小子,你上去見見她吧?」

  岳家宇立即向第六層樓梯走去,哪知走到一半,突感腳下搖搖晃晃,心頭一震,立即騰身而起。

  只聞「錚」地一聲,樓梯上鑽出數百柄匕首刀刃向上,有如竹筍一般,他身懸半空,雙臂一抖,想落在樓梯上端。

  哪知身子剛剛要落,突感頭上金風乍起,壓了下來,抬頭一看,一把巨大的鋤刀,當頭壓下,在此同時,地上鑽出一柄相同的鋤刀。

  此刻他已力盡,只聞「南雞」和「北駝」拍手道:

  「揍人門的這下也要歸位了……」

  岳家宇吸一口氣,兩臂一抖,前掠一丈,正想站在八仙桌上,哪知桌上大花瓶一陣軋軋之聲,突然射出一蓬銀針。

  岳家宇不由大駭,這才知道藏珍樓的厲害,急切中雙腿一卷,斜掠五尺,堪堪讓過一蓬銀針,卻發現面前一丈之處,有一個白髮如銀的老嫗,盤膝坐在蒲團之上。

  此刻他實在不敢落在地板上,心道:

  「不管此樓上機關如何之多,那老嫗頭上可不會有機關吧?此刻危急,只得從權了……」

  他弓了一弓身子,到了老嫗頭頂,左足尖向上輕輕一點突聞老嫗髮髻中「嗡」地一聲,射出三支黑色小箭。

  他聽說過,善用暗器之人,全身都可以藏著各種暗器,這三支小箭分明是彈簧射出來的。

  這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岳家宇聞聲一彈而起,雙足距老嫗頭部不過兩隻多高,三支小箭向上猛射,距他的足心已不過半尺。其中二支在前,一支在後。

  他兩足疾踢,踢飛了兩支,第三支又到,只得頭下腳上伸手去抓。

  就在他堪堪抓住小箭之時,只見老嫗說聲「躺下」!身子突然直升而起,伸手一按岳家宇的臀部,岳家宇未料到她會連蒲團升起,只以為她下身不能動彈,頂多可以發掌,一時措手不及,「咚」地一聲,倒摜而下,栽在地板上,眼前直冒金星。

  在此同時,老嫗已落在一丈之外地板上,冷冷地道:

  「不錯!若論輕功之高,已算是上上之選,可惜反應仍不夠快!」

  此刻「南雞」「北駝」已經上了樓,「北駝」調侃道:

  「揍人門的高足,畢竟不凡,這一手有個名堂,叫著『石烏龜』硬碰硬!」

  「南雞」道:

  「你別小視人家!人家頭下腳上,倒栽下來,地板未損,頭頂未傷,顯然對於栽斛鬥頗有研究……」

  岳家宇爬起來,甚為尷尬,但卻不服氣,冷冷地道:

  「二位不必消遣於我,這等鬼域技倆,也算不了什麼?」

  他向老嫗望去,她雙目緊閉,白髮蕭蕭,但面孔都十分白嫩,柳葉眉,丹凰眼,瓊鼻,小口,別具風儀,看來不過三十許人。

  岳家宇不由大感奇怪,若說此婦駐頗有術,頭髮為何會白了?若說她確也老了,臉上為何不見皺紋?看起來「一枝花」之名,果然不虛,年青時定是傾城傾國,豔蓋群芳了……。

  只聞老嫗沉聲道;

  「老身說你反應極慢,你可能心有未服,這樣吧!老身坐在這裡,絕不在移動蒲團,只憑上身搖晃閃避,你可以全力施為,若能拍中老身臍部以上任何穴道,老身也和『南雞』『北駝』一樣,代你守秘,直到你擒住左世保,離開此幫為止!」

  岳家宇深信,這三人和副幫主及「鼓叟」等人相同,似乎隱在此幫之中另有目的,絕非同流合污之輩。

  但他認為老嫗口氣太大,以「南雞」「北駝」的身手,就算二人聯手,也未必能沾到太大的便宜,此婦端坐不動,僅憑上身搖晃閃避,能接下他的「鶴形八掌」,他絕對不信。

  岳家宇肅然道:

  「前輩大名可否賜告,若與師門有淵源,晚輩不敢以上犯上!」

  老嫗哂然道:

  「好!先試試看吧!不論勝敗,老身必定告訴你!」

  岳家宇肅然道:

  「前輩注意了!晚輩以三四力道拍中前輩的穴道,不知前輩是否受傷了!」

  老嫗哼了一聲沒有回答,岳家宇心道:

  「這不能怪我,你未免太小視我岳家宇了……。」

  他突然橫閃一步,斜斜出掌,拍向老嫗的肩井穴,老嫗身子一仰,立即讓過一掌,但岳家宇這一掌虛招,身子一挫,掌勢左移,拍的一擊,擊在老嫗儒臂穴上。

  但他卻被震退兩大步,手腕奇痛如裂,不覺駭然。

  老嫗冷冷地道:

  「這能算你勝了麼?」

  岳家宇道:

  「不算!因前輩的穴道被拍中,絲毫未傷,但晚輩的手腕卻十分疼痛……」

  老嫗道:

  「你還誠實!下次若不用全力,吃的苦頭更大!」

  岳家宇更是不服,心道:

  「設若我岳家宇連一個坐地不動之人都制不了,豈不殆笑武林……」

  他提足八成內功,一上手就施出「鶴形八掌」第五式,兩臂一翻,別人看不出他要先出哪一掌?

  但老嫗似乎成竹在胸,身子紋風不動,岳家宇一出即收,左掌切向老嫗的結喉穴,老嫗仍是不動,岳家宇不由駭然,因為老嫗猜透了他的心意,知道他這一手仍是虛張聲勢。

  由此推斷,這老嫗的身手不但高於「南雞」「北駝」,而且對「鶴形八掌」的招式也頗熟練,不然的話,絕不敢如此冒險。

  因此,更引岳家宇好勝之心,乾脆最後一掌也不拍實,又施出第六招,化拍為截,指向老嫗左腋下的拈心穴。

  此穴與心脈相通,傷則血迷心竅,重者立刻死亡。但老嫗仍不閃避,岳家宇更是心驚不已,因他此掌仍是虛的,連拍七八掌,沒有一掌是實,老嫗的身子卻微微晃動。

  第六招已完,再施出第一招,岳家宇下了全心,必須拍中她的穴道,不然的話,「鶴形八掌」還算什麼當世絕學?

  三掌虛實過去,「嘿」地一聲,似乎全力拍向老嫗的「眉心穴」,但老嫗僅微微偏頭,就閃了開去,然而,岳家宇這一掌才是實的,向老嫗左腰上的氣海囊力拍而下。

  老嫗似乎閃避不及,「啪」地一聲擊個正著,老嫗的身子終於離開蒲團,飛出一丈多遠。

  岳家宇大為後悔,心道:

  「岳家宇呵,你為了好強鬥勝,竟下此毒手傷了一位殘廢之人,而此人又可能是白道的前輩……」

  他一掠而至,正要上前去扶老嫗,突聞「北駝」厲聲道:

  「別動她!」

  岳家宇悚然收手,向「北駝」茫然望去,只見他二人面色肅然,神凝凝著老嫗。

  岳家宇回頭望著老嫗,只見她身子不停地抽搐,面色赤紅,呼吸迫促,卻不像是穴道被拍中應有的現象。

  但他心中終感不忍。大聲道:

  「請問二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南雞」「北駝」根本不理,只聞「南雞」低聲道:

  「看起來,這小子的內力果然厲害!」

  「北駝」點頭肅然道:

  「不錯,從今以後,她是完了……」

  岳家宇心如刀刃,疾撲而上。「南雞」和「北駝」厲聲道:

  「你要幹什麼?」

  岳家宇道:

  「我害了她,必須設法救她!」

  「北駝」道:

  「你若想救她,就老實站著,她此刻正是緊要關頭……」

  此老嫗滿頭大汗,面孔越來越紅,混身顫慄,顯然痛苦己極,岳家宇低聲道:

  「前輩,前輩……是否需要晚輩助你一臂之力?『

  老嫗不答,正在咬牙強忍,不一會全身衣衫都已濕透,把板上顯出一個人形濕印。

  時間在焦灼中過去,大約半個時辰,老嫗面上赤紅之色已褪,呼吸漸逐平順,竟緩緩坐了起來。

  岳家宇不由大為激動。道:

  「前輩……你……你不礙事了嗎?」

  老嫗閉目調息,面呈微笑,卻不答話,又過了約盞茶工夫,老嫗才睜開眼來,道:

  「小友,老身鄭重向你道謝愈我痼疾,老身發誓,以有生之年,必定為你做一件大事,以報此恩……」

  說著以手支地,緩緩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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