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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老化子冷冷地道:

  「放心吧!她還有幾十年的活罪還沒有受呢?豈能死去!小子,你要記住!你這次扮的角色是個五十多歲,性烈如火,說一不二之人,你必須把握這幾點,小心應付,柳鶴圖有一老妻,而且有兒女,進入此島之後,較之逍遙穀更加危險!『接骨丹』和烏金絲一到手,就必須立刻出島,老夫估計,柳老鬼三天之內一定回島……」

  岳家宇肅然點頭,雇了一艘小船,向島上駛去。

  小舟相距小島約一箭之地,碼頭上已站著十余個大漢。其中一個牽著一匹紅鬃寶馬在等侯,岳家宇懷著忐忑不安心情,下了小舟,十余大漢一齊行禮,其中一個大漢牽過紅鬃馬,遞過馬鞭,躬道:

  「請島主上馬!」

  岳家宇對於騎術,並不太高明,但他認為身負上乘武功,即使騎術不高明,也不會被摔下來。

  他不忘老化子的叮囑,時時警惕,把握柳鶴圖的個性,扳著面孔飛身上馬:

  哪知這匹和「紫面金剛」的脾氣一樣,性烈如火,真是什麼人騎什麼馬!

  「唏聿聿」一聲長嘶,四踢齊揚,前掀後踢,有時能躍起一丈多高,在原地轉圈子。

  有好幾次,岳家宇都差點被掀下馬來。

  四個大漢十分驚異,只聞其中一個低聲道:

  「島主只離開不到半月,這畜牲主不認識了……」

  岳家宇暗叫一聲「不好!」忖道:

  「聽這大漢的話,分明柳鶴圖已將此馬馴服,我若是被翻下馬,必定企人疑心,說不過會露出馬腳……」

  他兩腿用力一挾,力道大得驚人,那烈馬痛得長嘶一聲向莊中狂馳而去。

  前面一片大莊院,建造並不豪華,占地很大,那烈馬有如騰雲駕霧一般,來到一丈七八尺高的木柵欄之旁,那馬兒非但慢下來,反而加速。

  岳家宇差點驚呼出口,正要掠下馬背,哪知烈馬長嘶一聲,騰身而起,竟一掠而過。

  岳家宇不由捏了一把冷汗,這柵欄內是個大花園,花木青蔥,井井有條,但烈馬所過之處,花殘枝折,一塌糊塗。而烈馬似已怒極,岳家宇大力勒住韁繩,它卻不停。

  只聞一聲尖銳的呼叫聲,有個少女哭喊道:

  「爹爹……我不管!……你把我的花都踏毀了……」

  岳家宇側頭一看,一個妙齡少女腋下撐著拐杖,站在花廳石階上,珠淚紛紛、混身顫抖。

  「啊!原來是一個殘廢的女孩!好可憐啊……」岳家宇再次大力勒住,但馬性太烈,口角已被勒破,淌著鮮血,卻仍是在花圃中狂奔不停。

  那少女大聲嘶呼著,使岳家宇十分不忍,忖道:

  「一個殘廢的少女,把精神寄託在花木之上,那只是百無聊賴!而且島上並不產奇花異草,必是由島外移來,十分珍貴,我把她心愛之物踐踏了,她自然萬分悲慟了……

  他不由勃然大怒,暗運真氣,雙腿一加勁,只聞那烈馬悶嘶一聲,『蔔』地伏在地上,口中鮮血狂噴,立即死去。

  岳家宇差點被摔死,不由怔了一下,想不到用力太大,竟把一匹烈馬夾死了……」

  那殘廢少女滿面淚痕,乍見爹爹夾死了愛馬,心中也是不忍,竟有點後悔剛才不該責怪爹爹。

  局面弄得如此之糟,大出他的預料,正感不知如何下臺之時,突聞一聲大吼,只見另一邊掠出一個半百老嫗,手持鑌鐵巨杖,氣呼呼地道:

  「老東西!你犯羊癲瘋啦?把夢絲的花卉全部都踏毀,你吃我的一杖……」

  「呼」地一聲,杖帶風雷之聲,摟頭砸下,岳家宇急忙一閃,「蓬」然大震,地上被擊成一個土堆。

  老嫗余怒未息,不須收杖變招,又攔腰掃來,膂力之渾,十分驚人,岳家宇騰身一丈二三,橫掠三丈,站在花廳石階之上。

  他隱隱發覺,那殘廢少女正在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他。

  他為避免再與老嫗直接衝突,立即進入花廳之中。

  老嫗在外面罵了一通,漸去漸離,岳家宇歎口氣,只見那少女撐著拐杖,進入花廳之中。

  岳家宇不由暗暗一歎,原來這少女兩腿皆殘,雙足闃地僅能著一點力道,身子重量全落在兩根拐杖上。

  事實上,她的腰部以下,已失去機能,等於上身拖著身子走動。

  岳家宇說不出內心有多慚愧,卻又不便說出來,他只感覺這少女的遭遇,比萬紫琴和紀露露更加悲慘!

  「爹……」少女冷冷地望著他說:

  「您……這次回來有點變了!」

  岳家宇悚然一驚,心道:

  「你哪裡知道,我的年齡和你差不多哪,豈有資格作你爹爹……」

  他冷冷地道:

  「為父心情不佳,並沒有變!」

  「還說未變呢!」少女哂然道說:

  「那馬兒是您心愛之物,你若非變了,未加考慮,就夾死烈馬。這顯然是一著敗棋。」

  「還有!」少女冷冷地道:

  「您一向和母親吵吵鬧鬧,打打好好!而您剛才說心情不佳,卻一味忍讓,未曾還手,這不是完全變了嗎?」

  岳家宇不由大吃一驚,想不到別人還未看出不對勁,竟被這個殘廢少女看到了。這些詳細情形,老化子都未告訴他。

  他連忙哼了一聲,冷峻地道:

  「為父只因夾死愛馬而心神不屬,並非對她忍讓,現在我就去砍她……」

  說畢,站起來呼呼地出了花廳,四下打量,向內院走去。

  現在他知道此宅之中,情形複雜,一不小心就會前功盡棄。

  他進入一重院落,只見正面是個空敞的大廳,裡面放著三個尺見方的紙台。

  這紙台是以細竹條紮成,再上極薄的紙,成品字形放在大廳中央,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少年人立即迎上來道:

  「爹爹回來了?」

  岳家宇點點頭,進入大廳負手踱了幾步。說:

  「你要幹什麼?」

  少年怔了一下,說:

  「爹,您老人家不是叫孩兒苦練『踏雪無痕』的輕功麼?」

  「這……是的……」岳家宇沉聲道:

  「你練得怎樣了?」

  少年面色微紅,道:

  「玉兒若輕輕跳上紙台,可保紙台不破,若是在上面動手過招,就……」

  岳家宇扳著臉,冷冷地道:

  「繼續練習!」

  他正要離去,只聞柳夢絲在大廳外冷冷地道:

  「爹爹何不示範一下,哥也好依法練習……」

  岳家宇不由鬥然一震,心道:

  「她雙腿已殘,行動不便,剛才來到大廳這外,怎地未聽到拐杖地的聲音,難道她也身負上乘輕功不成?」這想法顯然不對,以這少年來說,尚無法在紙臺上與人動手,她身為妹妹,而且雙腿等於廢物,豈能……

  岳家宇深具戒意,覺柳夢絲那一雙美麗憐厲的眸子,似能洞穿別人肺腑,立即冷冷地道:

  「你們好好看看,為父為以後不能整日督促你們……」

  他望著品字形的紙台,那上麵糊的薄紙,微風徐來,也會「唰唰」作響,若無上乘輕功,在上面動手,非弄破不可。

  他暗納真氣,運氣「一元罡」,身子悠悠升起,頭頂幾乎觸到梁上,然後急打千斤墜,以極快的速度,向其中一個紙台落下。

  這力道極大,一個人的身子本身百十斤重,現在卻突然增加了六七倍以上,一個紙台連一隻老鼠也擎不上,何況一個七八百斤的人體!

  堪堪落到紙臺上,岳家宇卸了千斤墜工夫,足尖已點在紙臺上,那薄薄的紙,上下顫動一陣,竟未破碎。

  哪知一聲嬌呼道:

  「爹爹,女兒接你一招……」

  岳家宇悚然回頭,只見柳夢絲淩空飛來,雙拐交舞,似能以揮動雙拐之力,發出翅羽扇動之作用,下半身不靈,似乎不受影響,雙拐疾點他的前胸及左肋。

  岳家宇不由大吃一驚,這才知道這女孩子的身手,較之她哥哥高出多多,尤其是輕功方面,非同小可。

  岳家宇深知柳夢絲已經犯了疑心,想試探一下,此刻必須硬起心腸,使她吃吃點苦頭,今後她才會知難而退,也不會露出馬腳。

  岳家宇冷哼一聲,提氣在紙台上空盤旋了一周,堪堪讓過一拐。但另一把拐杖已堪點到他的背上。

  情急生智,左足尖在紙台方框邊沿上一點,伸手抓住拐端,以「一元罡」八成真力一抖,嬌呼聲中,柳夢絲「蓬」地一聲摔到地上。

  而岳家宇卻未踏破紙台,趁機躍上另外兩個紙台,才將那反震之力消散,然後掠了下來。

  柳夢絲被摔得不輕,岳家宇十分不忍,卻又能假以詞色,面色一冷,道:

  「若非為父手下留情,你今天……」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又對柳玉厲聲道:

  「你發什麼呆?還不把她扶起來……」

  柳玉連忙扶柳夢絲,卻被她冷峻地拒絕了,岳家宇負手踱出大廳,信步向後走去。

  此時,正是夕陽銜山之時,柳家的僕人深知島主的脾氣,此番回來,竟將愛馬殺死,誰也不敢輕易觸他,遠遠望見他趕緊走避。

  只見一個小童匆匆走來道:

  「夫人問島主在哪裡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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