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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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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來向右邊一具棺頭上望去,只見上面雕著: 「一代俠女白琬之棺!」 「天哪!她們怎會同時死去?同葬於此洞之中?」 岳家宇一陣心酸,終於淌下兩行清淚。 第二十一章 一個是曾與他共患難的紅粉知己,另一個是恩公唯一的骨血,俱在及笄之年死去,岳家宇怎麼不悲傷! 他默默流淚,覺得蒼天的安排太殘酷,這兩個少女的死亡,是造物者一大錯誤,也可以說是上天無眼。 「我要開棺看看他們……」他想做就做,走到兩棺之間,不知應該先開哪一具? 但他立即決定,先開萬紫琴那一具,這足以證明,他對萬紫琴,仍是一往情深。 至於白琬,他對她的印象並不太好,只因她是恩公的女兒,所以也不得不關心。 在這情形下,他當然要先開萬紫琴的石棺了。他兩手扳著棺蓋,「嘿」地一聲,巨大石蓋應手而起。 向棺中望去,不由心頭一跳。 萬紫琴面色如紙,衣衫整齊,雙目微閉,似乎剛剛死亡,屍體並未腐壞。 淚水暴湧,再也控制不住。他撫棺悲呼道: 「紫琴……我不知道何時得罪了你?竟使你……對我深痛……惡絕……沒有你……我活得多麼淒苦……多麼單調!」 淚水都滴在萬紫琴的衣衫上。他悲泣著,伸手去摸她的面頰。 涼涼地,滑滑地!只是不太象僵硬的屍體,岳家宇再去莫摸她的心房。 「天哪!心臟仍在微微跳動!她……她仍活著……」 岳家宇驚喜若狂,沒有任何一件事,能夠使他象現在這樣激動的了!只要萬紫琴能復活,他願意受任何人間痛苦。 「這怎麼辦?」他急得搓搓手,道: 「不知她身中何傷何毒,更不知道如何救她,此刻似不宜搬動她的身子。這……這怎麼辦?」 天雖冷,而他卻出了一身大汗。 突然,他的目光又落在白琬的棺木上,心道: 「設若白琬也沒有死,應該立即打開她的石棺,以免窒息而死……」 他立即扳開白琬的棺蓋,向內望去,不由大吃一驚,棺內空空如也。 只見裡面有一張紙箋,寫了三五行字。 岳家宇放下棺蓋,取出紙箋,念道: 「岳大哥,當我看到你先啟萬姑娘之石棺,小妹的心己碎!前此,小妹雖知你喜歡萬紫琴,卻仍是不能死心!千方百計,想獲得你。」 「然而,一切都是陡然,現在小妹才知道『除卻巫山山不是雲』那句話的真蹄,世上任何事都可勉強,只有男女間的事例外。」 「現在我必須向你坦白了,上次在莫愁湖畔,小妹易釵而笄,前去赴萬姑娘之約,詭稱是小妹的表哥,告訴萬姑娘,表妹白琬與岳家宇有不可分的特殊關係。因此,表妹白琬與岳小俠之間的事,可以說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勸她千萬別自尋煩惱。」 「萬姑娘聽了此話,,掩面疾奔而去。當時小妹雖然是不忍,但為了獲得你,也只得硬下心腸。」 「然而,當我和你相處時,發現你總是忘不了萬姑娘,對我只是為了父母對岳家之恩,不得不敷衍。」 「俗話說,人急造反,狗急跳牆。當你我在那小廟中聽到萬姑娘唱著涼厲的歌聲,你去追趕時,小妹趁機溜走,突生惡念。」 「那時小妹以為,世上既有了小妹,就不能有萬姑娘,她雖拒絕你的接近,但她活在世上一天,就是小妹的最大威脅,於是我追上了她。」 「在那刹那間,我曾痛苦的考慮、思量不忍下手。但是為了一個『情』字,可以不顧一切後果。小妹最後下了決心,以金佛上的手法,擊中她的督脈穴。」 「此穴為人身的總樞軸,尤其練武之人被擊中可以說無人能活,只待七七四十九天,必定不治而亡。」 「但小妹仍要考驗你一次,因為我也知道,象我這種行為,明知你不會喜歡我,勉強施計害人,等於掩耳盜鈴!思之再三,乃將萬姑娘攜來此處。」 「這兩口石棺,本是原有的空棺,小妹只想考驗一次,就可以證明我們在你的心目中孰輕孰重?」 「這結果幾乎是小妹預先料到的,卻因不到黃河心不死,決定試驗一次,乃將你引來。另一個引走了宋象幹之人,是小妹的夥伴。」 「當你先揭萬姑娘的石棺時,小妹已經黯然離去,岳大哥,我是心術極壞的女人,你不必以為念我,將來見到家父母時,可將此箋交給他們,他們絕不會怪你的!」 「別了!此去天涯海角,到處為家,今生不再相見,因小妹無顏再見你,至於萬姑娘的內傷,以並非無人能治,據說為武林盟主撐腰的魔頭,就能醫治此症。」 「不過,這等於絕症一樣,你是絕不會去求他的,別了!岳大哥,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必定恨我入骨?恨不得食我之肉,寢我之皮。但我坦白告訴你,小妹的痛苦,一更數倍於你,這就是應得的報應——」白琬拜上。 淚水迷住了岳家宇的眼睛,是恨是憐?是情是仇?一時之間也弄不清楚。 白琬說得不錯,那魔頭能治,也等於絕症一樣。豈能去求他? 焦灼、悲痛和絕望,使岳家宇近於瘋狂,繞著石棺團團轉。 壁上石孔中泄進微曦,天快亮了。他突然大聲道: 「事在人為,只要有路可走,我必須盡一切可能去試試看!我要克服任何困難,使不可能變成可能!」 他將石棺蓋上,留著一點點縫隙,奔出洞外,下了絕壁,可是茫茫人海,到哪裡去找那魔頭呢? 但他不能停下,計算日期,大約還有半個月,就到了七七四十九天生死關頭。 「半個月呵!除非發生奇跡!不然的話,紫琴她……」 他只得漫無目標地向東疾奔,唯有不停的賓士,心中才好過些,只要停下,就覺得萬紫琴的生機一寸寸地溜走了! 不管驚世駭俗,也忘了饑餓,腦中總是晃著一張白紙似的嬌願。 正午又來到宋大哥那座小廟中,但找了一遍,宋象幹已失去窩跡,此時此地,他多麼希望能遇上宋大哥,也可以商量—下! 他象一隻沒頭蒼蠅,連喊數聲「宋大哥」,無人回應,只得向門外走去。 哪知殿前石階上不知何時來了一位老叫化,左手拿著一塊鹹肉,右手拿著饅頭,大口啃嚼著,吃得津津有味。 這時岳家宇站在大殿之中,不由怔住,他真希望象這老叫化一樣,一天三飽一倒,無憂無慮。 他出了大殿,只聞那老叫化「唔唔啦啦」地道: 「小子,你好象有點心事!」 岳家宇突然止步,回頭看了老叫化一眼,只見他吃完之後,把手上的油漬往衣上一抹,左右開弓,擦擦嘴唇。 岳家宇抱拳道: 「晚輩確是有點心事,只是不便相告!」老叫化微微一哂,道: 「告不告訴都是一樣,反正老叫化知道那丫頭還有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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