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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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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家宇聽出是紀露露的口音,立即刹住身形,道: 「是我……」 紀露露掠了過來,肅然道: 「家宇……你剛才來自何處?」 岳家宇微微一震,道: 「在附近巡視一匝……我認為本莊的防護……似乎太松……」 紀露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 「我好象看到你來自家父母的院落……」 岳家宇心中一跳,淡然道: 「我只是在那裡經過!不早了……現在大概已不會再來了,明天見……」 他不敢正視紀露露的目光,好象她的目光中蘊藏著許多秘密,也好象她已猜出他的心事。 第二天一早,紀露露就來找他,岳家宇心道: 「今後我要小心點!功敗垂成可划不來……」 紀露露笑靨迎人,使岳家宇心中放下一塊大石,忖道: 「是我多心了!昨夜她只是隨便一問……」紀露露手持紙箋,道: 「家宇,我的文事底子很差!這首詩完成前三句,最未一句就是想不起來!」 岳家宇謙然地道: 「恐怕我也不比你高明!讓我看看……」 他接過紙箋念道: 「滿懷悽愴對客吟,莫以奇行傷妾心,才疏不比相如賦……」 岳家宇心中一動,前兩句分明寓有警告之意,不由心中又跳了起來,忖道: 「莫非她已知我的心事了?」 紀露露緊緊地貼在他的身邊,撒嬌地道: 「宇哥哥,代我續上最後一句如何?」 岳家宇苦笑道: 「狗尾續貂,可別見笑……」他略加思索,立即取來紙筆,一揮而就。紀露露念道: 「滿懷悽愴對客吟,莫以奇行傷安心,才疏不比相如賦,也值黃金一二斤!」 紀露露搖搖頭道: 「好是好,只是不關痛癢!」 她的意思是說:我點出了你的心中之事,你卻顧左右而言他。 岳家宇道: 「我剛才說過,文事底子很差,你非要打鴨子上架,我當然要獻醜了……」 紀露露小嘴一撇,道: 「別騙人好不?你能不假思索續上這一句,分明才思敏捷,文事極富……」她想了一下,又道: 「這樣吧!我再作一首,你和一首如何?」 岳家宇攤攤子道: 「你把我捧得太高,摔下來可要跌個半死!」 紀露露哼了一聲,道: 「不來了!你總是不實在!」 岳家宇微笑道: 「好吧,讓我試試看!」 紀露露吟道: 「日夜沉思未有畫,怕將心事話凡夫,非同覆水收未得,只問郎君有意無?」 岳家宇心道: 「可惜咱們是敵對立場,今生是不可能結合了……」 他想了一會,續了一首,吟道: 「百年之事未敢畫,底事豈能話凡夫,泥中蓮子雖無染,移人家園無人護。」 紀露露面色一黯,又吟道: 「久苦情思欲托身,已將心事再三陳,泥蓮既無移栽今,日後分離莫恨人……」吟畢,掩面悲泣,奪戶而出。 岳家宇愣了一下,冷冷一哼,道: 「今生今世已不可能!你要自尋煩惱,豈能怪我……」 雖然如此,他對紀露露的多情,也感十分惋惜。她的孝心令人敬佩,只是想法太幼稚了! 現在岳家宇已知道雙方都心照不宣,只是尚未正式揭穿,他不願和紀曉嵐夫婦見面,這一天都在屋中渡過。 直到二更多天,紀露露始終未來見他,他也落得清閒,希望在報仇之先,不再和她接近。 想起紀夫人對兩個嬰兒的喜愛,又不忍將嬰兒攜走,他深信這兩個苦命的嬰兒離開這裡,絕不會受到同樣的鍾愛。 他的幼年,並不比這兩個嬰兒幸運些,以致養成倔強的個性,希望能改造這兩個嬰兒的命運,使他們不再流離失所…… 這時,隱隱聞到兩陣尖嘯,和勁急的警鐘之聲。深知大敵已到,立即出屋上了風火牆頭。 遠處傳來喝叱之聲,燈籠火把照耀,如同白晝。 就在這工夫,突聞一聲厲喝,似是紀曉嵐的口音,已與來人動上了手。 岳家宇急掠而出,只見紀曉嵐兩掌翻飛,接下兩位面罩黑絹的女人。 紀曉嵐一輪狂攻,兩個女人卻不硬接,繞身交叉遊走,但身法卻是進退有據。 岳家宇深信,這兩個女人成竹在胸,不攻則已,一旦發動攻勢,必是石破天驚。 他為了實踐諾言,以及佯作不知岳、紀兩家有仇,自應聯手對付大敵,悶聲不響,淩空飛入包圍圈中,納足八成真力,向兩個女人一口氣劈出九掌。 他這一出手,情勢立變,兩個女人已無法保持遊刃有餘之勢,各接了岳家宇一掌。 「拍拍」兩聲,岳家宇大吃一驚,蹬蹬蹬連退三大步。深感這兩個女人的掌力,較之紀曉嵐雄渾多多。 兩卜女人同時一怔,紀曉嵐大喝一聲,拍出兩掌。他綽號「掌仙」,出掌之勢也與別人不同,初推時手背瞧外,拍到中途一翻,手心向外,狂飆乍起,罡勁雷動。 但兩個女人似乎並不在乎他,回敬兩掌,輕描淡寫地化解開去,而且並無巨震之聲,她們主要的對象卻是岳家宇。 在此同時,岳家宇運起「一元罡」,足踏奇正,吐氣開聲,以十二成力道,劈出兩掌。 這奇異的力道大得驚人,力道初出,四周一圈人就感覺站立不穩,驚呼連連向後暴退,地殼顫動,土石橫飛,連紀曉嵐也被無儔罡風刮得掩面而退。 兩個女人駭然一震,全力出掌相迎,雙方勁道一接,有如天崩地毀,翻江倒海,兩個女人的身子,象急流中失去控制的扁舟,不停地向後翻退。 她們頭上的黑綢,早已被狂飆刮得無影無蹤,衣衫撕裂,髮髻披散開來,退到第五步上,才勉強立穩樁步。 這情景驚得所有之人都失聲尖呼,包括紀曉嵐在內,他雖知岳家宇學了金佛上的辦法,卻沒想到如此厲害,他以為憑二人之力能接下大敵,也能不錯了。 其實事實並非如此,岳家宇雖然占了上風,吃的苦頭卻比兩個女人還大,他僅退了三大步,口鼻之中鮮血暴湧,面色蒼白得象天上的冷月。 但他並不在乎,只是望著兩個女人清麗冷漠的面孔,覺得這兩個女人不象壞人。 她們的雙目如天上熠熠寒星,眉、鼻、口、齒,都配合得恰如其分,那高雅的音,有如未食人間煙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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