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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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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家宇深悔失言,此刻不說也不行了,低聲道: 「水西門外莫愁湖畔……」 房中靜了一會,只聞白琬冷聲道: 「好吧!咱們的約會改為四更,由此去水西門外,不須半個時辰,因此,你必須於二更過半之後,才能起程……」 岳家宇不由大喜肅然道: 「謝謝白姑娘!」 好歹等到畢燈初上之時,二人同桌吃飯,不知怎地,現在的白琬,在岳家宇看來,順眼多了!即使她吃飯挾菜的姿勢,也很美妙。 「白姑娘,你見過吳明夫婦,還是聽到有關他們的消息?」 「……」白琬臉上毫無表情,連眼皮也未撩一下。雖然如此,岳家宇仍然不怪她!以為她嫌他嚕嗦。 「白姑娘……有一件事在下甚是不解!你每晚練功時,頭上有一圈銀煉似的白氣,不知何故?」 「……」她仍是不答話,這種情形,和她的個性大相徑庭,而且在她的眉宇間,有一抹淡淡的哀愁。 岳家宇心中升起一絲同情,白琬本是有家的人,由於她殺了白瑞,而使她流浪天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就開始過著流浪生活,實是令人扼腕……。 白琬匆匆食畢,回屋掩上房門,燃亮了燈。 岳家宇弄不清女孩子的心理,也未在意,只是由現在等到二更多天,實在難煞。 他只得趁這段時間,把兩招武功研習數十遍,已是二更稍過,他走到白琬房門外,低聲道: 「白姑娘,我現在去了!四更天準時的預定地方等你……」 房中沒有答話,岳家宇知道她不願講話,只得搖搖頭出了店門,向水西門走去。 三更將至,莫愁湖畔馳來一位俊美的年輕人,東張西望,最後發現一個人影站在一株垂柳—下,立即奔出過去。 那柳下的人影,原來是一個少女,乍聞身後傳來步履聲,回頭一看,似乎大感失望。 但來人仍然走近,兜頭一揖,道: 「請問這位姑娘可是在等待仇公子?」 那少女微微一震,道: 「正是……請問……」 那俊美少年神采飛揚地道: 「在下周奇,奉仇公子之命,特來通知萬姑娘,他今夜另有約會,不能來了!請你不必再等,同時要在下向姑娘表示失約之歉意……」 這少女正是萬紫琴,她今天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準備向岳家宇宣佈一件大事。想不到興奮、緊張了半夜,對方竟能失約。 但她知道岳家宇是一個老實的人,若非有特別要緊之事,他絕不會失約。 雖然如此,熾烈的心湖中,仍象結了一層薄冰,她苦笑一下,淡然問道: 「不知何人約會他?」 那俊美公子微微一歎,低聲道: 「這件事在下本不願說,但為了姑娘著想,又不忍不說……」 他四下望了一陣,道: 「咱們找個地方詳談如何?這件事必須從頭說起……」 萬紫琴見他欲言又止,疑心大起,本不願與這陌生男子接近,但為了岳家宇,她又想知道這個秘密,於是點點頭,離開莫愁湖,找了一家茶館坐下。 這茶館佈置得十分幽靜,四周圍著一行竹離,離上有藤蘿花,上面搭著葡萄架,茶客就在架下飲茶談心,別具風味。 二人叫夥計把茶桌搬得遠一點,對面坐下,那俊美少年周奇道: 「吳明是在下的舅父,昔年失蹤之後,一直沒有消息,到最近在下才遇到他們夫婦……」 萬紫琴心情很煩,有點不耐,道: 「周公子請告訴我,仇繼宗與何人約會?是男是女?」 周奇微微一笑,道: 「當然是女的!萬姑娘請聽我說……」 萬紫琴面色一黯,垂下頭去,周奇細眉一挑,神秘地笑了一下,道: 「由舅父處得悉,在下的表妹仍然活在世上……」 萬紫琴突然抬頭道: 「你是說吳明的女嬰?」 周奇正色道: 「不錯!在下奉舅父之命,到處找那失蹤的表妹,上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被我找到。無巧不巧,表妹正與仇公子住在一個客店之中——」 萬紫琴又是一震,饒她個性高傲,也不禁泫然欲泣,但她終於忍住,沉聲道: 「莫非仇繼宗就是赴你表妹之約?」 周奇點點頭道: 「正是!萬姑娘可能還不知道,昔年吳明夫婦,為了救那岳公子,竟大義滅親,以自己的女嬰掉換,騙過鄧子瑛,當眾擲落絕崖之下,卻未想到,表妹命不該絕,被人接住……」 萬紫琴悚然一震,驚楞半天,才呐呐地道: 「如此說來,仇繼宗就是岳家驥之後了?」 周奇肅然道: 「一點不錯!萬姑娘請想,吳明夫婦對岳公子有此大恩,表妹人品又是上上之選,岳公子有恩必報,在這巧遇之下,他們之間……」 萬紫琴對自己的終身大事,自「絕望之穀」與岳家宇同甘共苦之後,已不作第二人想。近來她雖在爺爺身邊,一顆芳心,早已飛到岳家宇身邊。 近來,她常常幻想著未來的美麗遠景,夜裡則常常作那令人害羞的綺夢。因此,她今天約岳家宇來此,主要想向他暗示寄託終身之事。 現在,幻想已象泡沫一般隨風破滅,美夢也象天空的彩雲,消失無蹤。 她現在並不恨岳家宇,只恨那造化小兒,無情地捉弄於她!吳明的女嬰早已長大成人,為什麼不早點出現?偏偏在她死心塌地,非他莫屬時出現? 她有自知之明,不論岳家宇如何感激她,如何喜歡她,她都無法與吳明之女一爭短長。 她的芳心碎了!再也無法矜持,熱淚奪眶而出,掩面疾奔而出。 周奇微微一震,先是得意地一笑,繼而皺皺眉頭,喃喃地道: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然而……我這種做法,是否太過分了——些?假如我是她……又該如何?……」 她現在是勝利者,設若萬紫琴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也不會接受這勝利者殘酷的憐憫! 萬紫琴狂亂地奔出很遠,委屈、悲哀和自尊的創傷,象無數毒蛇肯噬著她的芳心。她曾幾度對準了迎面的大樹幹,企圖撞樹自絕。 但她畢竟是個倔強的女孩子,她不甘這樣死去,因為岳家宇已經佔據了她整個芳心和她的一切,在徹底失望之先,她應該再見岳家宇一面。 心情平靜下來,認為有此必要,抹去了淚痕,向紫金山疾奔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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