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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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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的懸心全放了下來,仔細分析情況,明白了一些,必是千手客伍天雄道逃入林,而老哥哥正伏候在那裡,於是,他落入老哥哥之手,老哥哥把他帶到這無人之處,正以門規,至於插的五根樹枝,想是空門的特殊記號,除此,便別無解釋了。此地亂山叢雜,自己與老哥哥定錯過了頭,他的令符還在自己身邊,得趕快追上送還他才行。 心念之間,又道:「我那老友離開多久了?」 「半個時辰!」 「去的什麼方向?」 「南行!」 丁浩心念疾轉,既是南行,是入山方向,老哥哥可能準備橫越大洪山,直下湘境,這樣,彼此遲早會碰頭,當下一擺手道:「沒你的事了!」 說完,收劍疾奔出穀,然後認准方向,朝南馳去。 一夜不曾停歇,第二天過午,出了大洪山區,到達宜城,這才覓店打尖歇憩。由此到洞庭湖至多七日可達。 打尖之後,一看時辰還早,便又繼續上道。 奇怪,竟然沒老哥哥的訊息? 這一天,到了華容,這裡已是齊雲莊的勢力範圍,丁浩先投店住下,他必須周詳考慮爾後的行動步驟。 齊雲莊是南方武林的領袖,自己單槍匹馬索仇,並非易事,而這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入夜,了浩獨對孤燈,苦苦思索,初步決定,明裡登門,在見到莊主天南神龍餘化雨之後,便抖明身份,了斷怨仇…… 正自思忖之際,門上突起剝喙之聲,登時心中一動,道:「外面是誰?」 一個極其耳熟的聲音道:「丁老弟,是愚兄葉茂亭!」 「哦!是葉兄……」 丁浩陡地一震,想不到葉茂亭竟已尋了來,也好,與他一同返莊,反而省事,同時也可乘機瞭解一下齊雲莊目前的虛實情況,心念之間,接著又道:「請進!」 葉茂亭推門而入,雙手一拱,熱情洋溢地道:「丁老弟,是什麼風吹你來的,我們又可盤桓了!」 丁浩還了一揖,道:「葉兄弟怎知小弟南來?」 「哈哈,丁老弟未入湘境,莊中便已得到消息。」 「請坐下來談!」 丁浩拉上房門,雙方落了座,葉茂亭面上所表現的誠摯與愉悅之色,使丁浩內心感到一絲不安,自己是蓄意尋仇而來,這笑容的俊面,隱藏著是血,生死互見。 當然,這一念是發自人性,但也可說是婦人之仁,想到家門血案,這一絲意念便被掩沒了,以血易血,豈可對仇人發慈悲。 葉茂亭顯得豪興遄飛地道:「丁老弟此番南下,是辦事還是遊俠?」 丁浩心念一轉,乘機道:「辦一件大事!」 葉茂亭眉頭一揚,道:「噢!不知愚兄能與聞丁老弟所要辦的大事否?」 「當然,還要仰仗葉兄大力……」 「這一說就見外了,丁老弟的事,愚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小弟先行謝過!」 「那裡話,丁老弟要辦的是什麼大事?」 丁浩略一沉吟道:「先不談要辦的事,小弟先行打探兩個人的行蹤……」 「請講,愚兄知無不言,力無不盡!」 「有一個在岳陽樓前賣蔔的半半叟……」說著,目光緊盯住葉茂亭,似要看徹他的內心。 葉茂亭皺了皺眉,道:「不錯,是有這麼個人,因為他並無行蹤可疑之處,是以本莊對他並不甚注意,他已離開岳陽一段時日了!」 丁浩緊迫著問道:「不知他去了那裡?」 「這個……便不甚清楚了,愚兄可派人追查。」 「另外還有一人……」 「還有……誰?」 「江湖中有名的武林萬事通全知子,他南下失蹤!」 葉茂亭茫然地搖頭道:「這倒從未聽說!」 丁浩無法從葉茂亭的神色上看出什麼端倪,此刻又不能翻臉相向用強,對方如有意隱秘,是沒奈何的事,看來只有等到莊中之後,一併追查了。 就在此刻,店夥突然搬來了一桌海菜,在房中擺了開來,丁浩蹙額道:「這是做什麼?」 葉茂亭一笑道:「旅途無佳餚,一杯水酒,為老弟洗塵!」 「這……這怎麼敢當?」 「你我弟兄杯酒談心,以釋旅途勞頓,到了莊中,再痛飲傾敘。」 丁浩實在不願叨擾對方,但又不能拒絕,只索罷了。 酒席擺佈舒齊,店夥點上了兩根巨燈,房內登時明如白畫,葉茂亭堅請丁浩上坐,自己在主位相陪。 丁浩因有心事,有些食不甘味,但又不能不隨和應付。 酒至半酣,葉茂亭突地歎了口氣,丁浩好奇地道:「葉兄有什麼心事?」 葉茂亭面露苦笑道:「一件很棘手的事!」 「噢!小弟可以效力嗎?」 「將來也許借重,但目前老弟幫不上忙……」 「可以見告嗎?」 「嗨!這件事使全莊上下,人心惶惶,老弟記得上次光臨敝莊時,敝莊主曾提出過婚姻之議而不為老弟接納那回事嗎?」 「記得的,怎樣?」 「莊主千金余文蘭靈慧機智,愚兄前次北返,她留在北方探查雲龍三現的下落,不久前忽接她手下弟子急訊,說小姐發生意外……」 丁浩心中一動,道:「意外,什麼意外?」 「最初傳回的訊息是如此,語焉不詳,莊中立即派出得力高手北上,結果是小姐與她的幾名負責聯絡的親信,全失了蹤,其餘散處各地的手下,根本不知道詳情,僅知聯絡中斷…… 丁浩故作同情地道:「這實在是件棘手的事,莊中探取什麼行動?」 「小姐的師父『草野客』與師母關大娘準備近日北上調查。」 「哦!」 「老弟方才說,此番南來要辦大事,到底是什麼大事?」 丁浩略一思索,道:「此事與余莊主有關……」 「噢!與敝莊主有關……何事?」 「此事關係重大,鎮防隔牆有耳,容到貴莊時再奉陳,如何?」 葉茂亭爽朗地一笑道:「好,我就憋上一夜,反正明天便可到莊了!」 於是,換了話題,談些江湖見聞,武林軼事,丁浩很少開口,唯唯諾諾,虛與委蛇,心口直掛著到齊雲莊之後的行動。 葉茂事似已覺察到丁浩有些心不在焉,只道他旅途勞頓,於是結束了話題,叫店夥收拾了,然後起身道:「丁老弟,早些安歇,我們明天一早趕路!」 「葉兄住那裡?」 「也是這店中,已命店家預備了房間!」 「如此明晨見!」 葉茂亭告辭出房,丁浩淨了面,吹滅了燈火,和衣而臥,一個人靜靜地想,關於余文蘭那檔子事,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聽過就算了,仇人之女,見了面也不會放過她,只是葉茂亭的表現,使他為難。 如果葉茂亭沒聞當年的事,便放過他。 從葉茂亭的神情看來,似乎半半叟與全知子的失蹤,他真的不知情,但這也很難說,必須要待事實證明。 不知不覺中,朦朧睡去。 醒來時,窗紙業已泛亮,雞啼之聲,此起彼落。丁浩翻身下床,漱洗之後,店夥端來早點,葉茂亭也隨之而到。 早點用畢,天光業已大亮,兩人相將出店,門外已有從人備馬而候,上了馬,出城之後,放轡疾馳,坐騎是上選的,賓士起來,既快且穩。 日午,在中途打尖飼料,然後又繼續趕程,暮靄沉沉中,抵達齊雲莊。 丁浩內心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緊張。 一場暴風雨將要來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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