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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黑儒傳 | 上頁 下頁
七六


  第九章 敵影仇蹤

  白眉老僧大叫一聲:「退吧!」

  雙雙閃電般朝柏林中逸去,眨眼無蹤。

  丁浩長長籲了一口氣,他傷雖不重,但這一連串的劇烈拼鬥,內元損耗不少,實在已無能力追擊。

  只好收劍在原地站立之勢急速運功調息,也只盞茶工夫,便告復原如初。

  一場暴風雨過去了,除了現場十多具屍體,像是什麼也不曾發生過、荒煙、蔓草、廢墟、野風。

  丁浩想著父親一代英豪,竟落得如此下場,連死骨都無法安葬,真是欲哭無淚。

  他站了整整一個時辰,才舉步離開。

  第二天,到了穀城,落店歇息,此來是專為白衣女子「梅映雪」所託付的事,白天不宜行動必須等到夜晚。

  這幾天也著實累了,正好乘機休息。

  躺在床上,他不期然地又想到了「白儒」。

  如照師父所說,自己的功力已超過他當年,那「白儒」的功力,足可與師父當年分庭抗禮。

  他是個可怕的人物,如助紂為虐,中原武林將無寧日。

  他也想到了家仇、師恨,到現在可說是一無頭緒。

  家仇的幕後元兇,尚不知是誰。

  師恨的癥結「九龍令」更是一點端倪都沒有!當年到底是誰冒充「黑儒」,幹下這震驚天下的事?

  他忽然憶起在洛陽城「煙雲客」宅中,所遇的那個假「黑儒」,會不會是他呢?

  不過,那假「黑儒」的身手,獨在「玉面俠司徒青」之下,可能只是江湖宵小,覬覦「煙雲客」的財富,而起的歹念。

  一覺醒來,已是掌燈時分,叫小二把酒食送到房中,慢慢吃喝,等到了起更時分,整衣出店向東門行去。

  照白衣女子所說,那東西取到之後,必須以另外包裝,方不被人認出,於是順便在街上買了一隻藤匣,然後安步當車,朝城隍廟走去。

  他那形狀,可就十分惹眼了,儒裝佩劍,斜挎招文袋,手裡還提了個藤匣。

  不久,到了地頭,他徑直入廟。

  除了廟門口的天燈外,廟裡一片添黑,直到大殿,才見燈火。一個老廟祝在殿簷長椅上打盹。

  丁浩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殿中,一飄身上了承梁,一看,不由傻了,梁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他飄身落地,不知如何是好,白衣女子當然不會無中生有,那革囊到那裡去了?

  這承梁高有兩丈余,若非武林人物,根本上不去,普通人也不會無緣無故攀上承梁,是否白衣女子行蹤不密,在藏物之後,隨即被人取走?

  如果是這樣,要尋回的希望便渺茫了,而自己也沒空為她的革囊四處奔走追尋……

  廟祝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發現殿中人影,不由驚呼道:「什麼人?」

  丁浩向殿門走了兩步,道:「別大驚小怪的!」

  那廟祝打量了丁浩幾眼,儀錶裝束不同凡響,忙改容躬身道:「公子是閒遊麼?」

  丁浩點頭「唔!」了一聲,看過廟祝是個平常人,不像有功力的樣子,心想,何不設法探問一下,看這幾天有什麼特殊的人在廟中走動。

  心念之中,若無其事地道:「廟中香火不錯?」

  「唉!不瞞公子說,三天下雨兩天晴,陰晴不定,五六口人指望著生活,日子難過,除了廟期,難得有人上廟,這年頭人難過連神也遭冷落了!」

  「這兩天廟裡有客人?」

  「嘿,別提了,什麼客人,一個老無賴,身上刮不出二兩油,賴著不走,每夜不醉不睡,要他捐點香油錢,卻是一毛不拔!」

  就在此刻,一個聲音罵罵吵吵地道:「老蟑螂,這廟可是你們的祖產,狗眼看人低,我老人家可不作施捨!」

  老店祝氣得發抖,回身面對院子道:「怎地出口傷人?」

  「誰要你背後罵人?」

  「這本是事實……」

  「老蟑螂閉上你的嘴,去挺屍吧,不然要你好看!」

  老廟祝似乎是畏懼來人,口張了張,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望瞭望丁浩,真的轉身走了進去。

  丁浩覺得十分可笑,目光掃向院中,只見一個腳步踉蹌的老者,正朝大殿走來。

  這老者衣履不整,鬢髮卻已斑白,一手提著一個大酒葫蘆,另一手抓著一個蒲包,看來是下酒之物。

  到了殿門,一眼望見丁浩,不由怔了一怔。

  一怔之後,自顧自進入大殿,坐在角落裡。

  丁浩一眼便已看出他是個江湖人,而且可能身手極高。

  老者放下葫蘆、蒲包,然後才抬頭望著丁浩,怪腔怪調道:「酸秀才,今夜怎忽地起雅興逛城隍廟?這地方一點也不推!」

  丁浩倒是吃一驚,對方竟一口道出自己名號,而自己對這衣著襤褸的老者,卻摸不清路道,當下冷冷一哂道:「閣下怎知在下外號?」

  「藍衫、錦袋、古劍,這還不夠認出麼?」

  「在下可以請教麼?」

  「如不嫌棄,坐下來喝兩口,怎樣?」

  「叨擾不便……」

  「這就顯得酸了!」

  「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著,走了過去,老者扔過一個蒲團,道:「別弄髒了衣服!」

  丁浩毫不拘泥地從了下去,心想,這老者古怪,那失去的革囊可能與他有關,等會伺機套問一下。

  老者推開蒲包,是一隻燒雞,一大堆熟切牛肉,撕了一半燒雞遞與丁浩,然後拔開葫蘆塞,道:「你是客,先喝!」

  丁浩不客氣地捧起葫蘆,嘴對嘴飲了一大口,又遞了回去,道:「好酒!」

  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夫衣食可以不顧,這黃湯得選好的灌!」

  兩人吃喝了一陣,丁浩重行道:「閣下如何稱呼?」

  老者又是一個哈哈道:「不雅,不雅,說出來掃興,不提也罷!」

  「但既碰上了,總得認識一下呀?」

  「你一定要知道?」

  「理當請教的!」

  老者咕嘟嘟鯨吸了一大口酒,用手一抹鬢上的酒漬,生怕被人聽到似地低聲道:「老夫是做沒本錢生意的!」

  丁浩惑然道:「這話怎麼說?」

  「連這也不懂,老夫是高人!」

  丁浩恍悟道:「樑上君子?」

  「對了!」

  「不過,閣下這高人當不同一般高人?」

  「哈哈哈,有意思,所不同者,技藝更高明些而已!」

  「閣下尚未示知名號?」

  「樹搖風!」

  「樹搖風?」

  「對了,如樹影搖風。」

  丁浩不覺莞爾道:「妙,很雅,當浮一大白!」

  「樹搖風」樂得咧嘴大笑道:「當飲一大口!」

  說著,又鯨呼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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