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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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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山月鬼譚 五個照面,五個孔,俱都是劃破胸衣不傷皮肉。 這種眼力、手力、劍法,已到了驚世駭俗之境。 如果「黑儒」有心要命,第一個照面便夠瞧了。 所有在場的,個個驚魂出竅。 「草野客」猛一跺腳,大叫一聲:「栽了!」 彈身便奔了出去。 「黑儒」目注「五獄尊者」,一字一句地道:「不要耽延時間,速作了斷!」 「五獄尊者」臉上泛出了紫色,激厲地道:「老夫決不束手聽任宰割!」 「本儒說過,你可以憑功力自衛。」 「哈哈哈,黑儒,老夫今天認了,但願當年故事不再重演。」 隨著話聲,向前邁了數步,手中劍作出了起手之式。 「黑儒」不開口,長劍斜斜揚起。 場面,再呈無比的緊張,每一雙驚怖的目光,全投身在黑儒」的劍上,誰也無法預料結局是什麼? 雙方對峙了盞茶時間,「五獄尊者」額上滲出了汗珠,持劍的手開始發顫。 每一個在場的目光凍結了,呼吸停止了,空氣似乎也凝固了。 這短短的一刻,像是有一年那麼長。 「呀!」 一聲栗吼,擊碎了凍結的空氣。 「五獄尊者」閃電般出劍攻擊,這一擊,挾畢生功力而發,氣勢、勁道,俱致極致,論劍術在江湖中堪列拔尖之流。 「鏘!鏘!鏘!」三聲震人心魄的劍刃交擊夾著一聲淒哼,「五獄尊者」踉蹌退了數步,「嗆!」長劍掉地,左右兩肋冒出了殷紅。 「黑儒」緩緩歸劍入鞘,目光一掃全場,然後徐徐轉身,陡地電彈而起,如幽靈般越屋沒入夜色之中。 眾高手長長噓了一口氣,恍若從一場惡夢中醒轉,齊齊圈向「五獄尊者」,關大娘這時才掙扎著站起身來,默無一言,蹣跚離開現場。 餘化雨激動地抓住「五獄尊者」的手,無限歉疚地道:「東方兄,恕區區未伸援手!」 「五獄尊者」淒然一笑道:「莊主,此事誰也無能為力,如果莊主強出頭,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黑儒』對兩位莊中高手業已留了情,如莊主出手,情形便兩樣了。試問,如果莊主出手不幸而流血的話,貴手下們決不會袖手,結果豈非太可怕!」 「不錯,但東方兄是莊中客人……」 「這是老夫當年好事的代價。」 「啊!讓區區看東方兄的傷勢……」 「不必看了,皮肉之傷。」 「僅是皮肉之傷?」 「不錯,論傷勢是如此,不過,傷在穴道……」 余化而栗聲道:「東方兄已失去了功力?」 「五獄尊者」頹然一笑道:「對方在現身之初,便已說過了,要取老夫的功力。」 「啊!」葉茂亭等齊聲驚呼。 ※※※ 丁浩奔出一程之後,改回了本來面目。 這一帶是「齊雲莊」的天下,如果在鎮集留宿的話,勢必泄了底,所以他避開市鎮,漏夜奔行,兩個更次之後,天亮了,夜行客變成了早行人。 辰牌時分,抵達華容,這是個大去處,他停下來打尖歇腳,回想昨夜的情景,對「五獄尊者」感到側然。 但師命不可違,凡屬榜上有名的,誰也逃不了被廢除武功的命運,好在師父沒要自己殺人,否則將四處血腥。 「齊雲莊主」餘化雨,在背地與「五獄尊者」交談時,又矢口否認與「江湖惡客胡非」等兇手有關聯,這相當令人困惑。 他不知情,便表示他不是當年血案主謀,是真還是故作姿態? 如不是他,便是兇手冒「齊雲莊」之名行兇,意圖嫁禍,那主謀人是誰? 為什麼這些兇手除「鄂都使者」驚鴻一現之外,全失了蹤? 齊雲莊」派人追索「雲龍三現」,真的為了他叛莊麼? 「雲龍三現趙元生」是莊中總管,而他是兇手之一,余化雨能脫干係麼? 目前,除了盡力追凶,別無他途。 只要找到兇手之中的任何一人,便可揭開謎底,但人海茫茫天長地闊,追凶是件相當困難的事。 「半半叟」的意見不同。救出「全知子」、憑他的江湖閱歷,將大有助於緝凶。而且自己對他有許諾,救他出困是實踐諾言。 此去荊山,不知能否順利找到黑石穀天音洞? 而最大的問題是「雷公」是否尚在人間? 打類之後,繼續上路,經過數天賓士,來到荊山地界,他備了充足的乾糧,然後入山。 荊山廣褒千里,要尋這少為人知的「黑石穀」可真不容易。只有瞎打瞎撞地碰了,山行三日到了主峰附近,「黑石谷」連影子都沒有。 凡屬江湖人寄身之處,多數隱秘,千方百計,不讓外人發現,所以向山農獵戶探聽,也是任然。 既然山農獵戶足跡不到,定是絕地,基於這一個想法,丁浩專揀疊岩絕壑攀援。 這些所在,除了具有好身手的江湖客能涉及之外,一般人是望而卻步的。 一連七日下來,毫無蛛絲馬跡可循,他不由有些喪氣,後悔當時不曾向「全知子」問得詳細些,便不至如此費事了。 這一晚,他露宿在一座高峰頂上。 銀漢無聲,玉盤輕轉,入目一征淒清,遠望群山,如紗掩霧罩。丁浩孤寂地坐在一塊山石上面,浴著清光銀暈,心裡一片澄明。 突地,一個幽急但不失清脆的女子聲音,遙遙傳至:「……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丁浩陡然一震,此時此地,怎會有女子的聲音一莫不成是山精狐媚?一聲幽淒的長歎之後,吟聲再起,依然是那兩句:「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創」 這一次,他聽得清清楚楚,聲音發自左後方的峰邊。當下站起身來,悄沒聲息掩了過去,一看,更是驚愕不已,只見一塊巨石頂上,站著一條嬌小玲瓏的身景,長髮披肩,仰首對月,裙裾在微風中飄動,那樣子,確像乘風歸去的仙女。 那女子似乎未曾覺察有人到了身後,癡癡地兀立不動,出聲吟唱道:「空相憶,無計得傳息。天上嫦娥人不識,寄書何處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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