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鬼堡 | 上頁 下頁 |
二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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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斜倚在墓碑之上,淚水,不自禁的流了下來,他用心靈和眼淚,向這紅顏知已憑弔。 他想,深深地想…… 東方慧,易容為小叫化,他和她義結金蘭,情逾手足。 之後,東方慧面目被揭穿,於是,他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他把全部的感情獻給了她。 再以後,睛空一個霹雷,東方慧竟然是他的師姑! 無情的現實,擊破了甜蜜的美夢。 世俗的禮法,摧毀了生死不渝的愛情。 於是,冬天在春天裡哭泣,東方慧做了愛的犧牲。 他冥想著她的聲音笑貌,似乎近在目前,又似乎非常遙遠。 他也想起自己的諾言—— 生不能同枕,死後當同墳。 是的,除了死,他這一生,將永遠與痛苦結下不解之緣。 然而,死,可能嗎? 他想起了母親的訓誡:「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一聲慈祥親切的呼喚,把他從沉思中喚醒! 「孩子,你回來了?」 韓尚志猛一抬頭,母親已站在眼前。 他有滿腹的哀傷抑憂,現在見了慈母的面,再也無法忍耐,禁不住撲在母親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他是一派之長,名震武林,然而在母親之前,他是那麼脆弱。 「孩子,別哭了,媽知道你受了極大的委曲,但……唉……」 韓尚志收淚止悲,道:「媽,孩兒已報了仇了!」 「賽嫦娥」王翠英面上立現激動之色,顫聲道:「你……報了仇了?」 「是的,這布包裡就是仇魁余丙南的項上人頭!」 接著,他把報仇經過,略述一遍。 「賽嫦娥」王翠英淚眼婆裟道:「孩子,你爹和你張師叔將九泉含笑了!」 「媽!余丙南仍可算是『鬼堡』叛徒,這事是否要稟明師祖?」 「不必了!」 「不必?」 「你師祖迭遭變故,現已長期封閉堡門,不問外事,你也不必進堡了!」 「那我們回韓莊?」 「我已經去了一趟,略事整理,並收理了白骨……」 「媽,這人頭要祭奠父親和死難家人之靈?」 「是的,應該這樣!」 「何時動身?」 「就是現在吧,哦,孩子,吳小眉的傷怎樣了?」 韓尚志俊面二變,道:「孩兒已求生『續命金丹』,傷勢痊癒,只是……」 「賽嫦娥」王翠英迫不及待的道:「怎麼樣?」 「她……走了!」 「她走了?」 「是的!」 「賽嫦娥」王翠英激動的搖動著韓尚志的身體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尚志把吳小眉留書而行的經過,簡略的說給他母親聽。 「孩子,你必須找到她,名份上她已是你的妻子,韓家的媳婦,豈能任她在外飄流,她又沒有家!」 「天涯茫茫……」 「孩子,你難道要遺棄她?」 「希望你沒有,記住我的話,你無論如何必須尋到她,和她完成終身大身,不聽的話,就是不孝!」 「孩兒怎敢不遵母命!」 「她,我們現在就動身回家!」 提到家,母子兩同時感到一陣椎心痛楚。 母子倆動身上道…… 數天之後,抵達韓莊。 撲進莊門,已不見原來那處殘破荒蕪的情景,雖然,白骨沒有了,但,仍充滿了濃厚的淒涼況味。 「孩子,所有家人的遺體,通合葬一墓,在莊後林內,你張師叔單獨一墓,以後有機會你妹妹和師弟少坤的墓,務必要遷回!」 「是的!」 顧盼之間,來到正廳之內,韓尚志一看之下,不由大感駭然,只見廳中並排擺著兩具棺木,一具已經加封,另一具館蓋半啟,是一具空棺。 「賽嫦娥」王翠英面色連變。朝右面的棺木一指道:「這是你父親的靈樞!」 『韓尚志心中一痛,無暇問及那具空棺的事,跪伏父親棺前,大放悲聲,久久,才試淚起立。 『媽,張師叔已葬了,是的,在莊後,那這具空棺……」 「孩子,停會再說,現在點上香燭,先祭奠亡靈!」 韓尚志帶著滿頭玄霧,忙著點上香燭,擺出余丙南的人頭,母子兩雙雙下跪,含淚祝禱。 祭靈完畢,韓尚志又追問空棺的事。 「賽嫦娥」王翠英,端坐太師椅上,命韓尚志對面下首站立,然沉聲道:「孩子,媽雖嫁人,但仍然是清白的,並末辱及韓氏門庭……」 韓尚志驚然道:「媽,孩兒知道,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 「賽嫦娥」王翠英面孔鐵青,但聲調仍然平靜,接著道:「雖說清白,但終究名節已虧……」 一絲不祥的預感,從韓尚志心中升起,惶然道:「媽,這是從權達變呀!」 「是的,孩子,媽當初化名『失魂人』、你可以想像得到其中含義?」 「媽……」 「孩子,記住,尋到吳小眉,成親,為韓門留後……」 「媽,您……」 「孩子,媽心裡很平靜,別了,你珍重……」 「賽嫦娥」王翠英身軀猛地一震,雙目立合。 韓尚志不由魂散魄飛,一頭沖過去抱住他的母親,但,母親已在這瞬息之間,以極高內功,自斷心脈而亡。 韓尚志頓時呆若木雞,久久之後,才嚎啕大哭起來。 天晚了——韓尚志伏在父母靈前,如醉如癡。 天亮了——他含悲忍淚把母親殮入那口空棺,然後和父親一起合葬莊後。 百日制期之後,他尊從母命,去尋覓吳小眉,然而,人海茫茫,何處覓芳蹤。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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