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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韓尚志眼中立射怨毒的光芒,如果對方真要廢去他的武功,他準備拼死一戰,當下向前挪了挪身子,恨恨的道:「堡主已經決定如何對付在下了!」

  「老夫言出如山,決不更改!」

  「那我告訴你,你辦不到?」

  「鬼堡主人,沒有辦不到的事!」

  韓尚志一咬牙,把全部真力,提到極限,準備全務而搏……

  「小子,難道你想反抗?」

  「不錯,在我三寸氣未斷之前!」

  「你認為你有機會?」

  「在下不願任人宰割!」

  「那你無妨試試看!」

  「鬼堡主人」看字方落,雙掌互相一搓揉,然後向外—亮,一股怪異的勁流,礬然而出。

  韓尚志在對方亮掌之際,雙掌疾劈而出……

  焉知掌風接觸對方那股輕苦無物的怪異勁流,竟然如雪花見火,消逝無蹤,登時亡魂大冒,立即改掌為指,要想以「洞金指」神功,閃擊對方……

  運勁之下,真氣竟然無法提聚!

  「鬼堡主人」雙掌掌心外向,怪異的勁流,不斷逼出。

  韓尚志驚魂出竅,暗道—聲完了,這是什麼怪功夫,競然使人真力不牟提聚,他—次,二次,連續八次,真氣仍然渙散如故。

  他虛弱的垂下了手。

  陡然,腦中浮現一絲靈光,這種怪功力,他曾經見識過,不久以前,他確實遭遇過,他在想,想!想!

  想起了,「連環套」中,「天齊教」總壇所在之地,「天齊教」少教主,曾施用過這種怪武功,使自己在刹那之間,散去真氣,但那只是瞬間的事,自己隨即回復如初,那時,自己的功力,僅有現在的一半,由此可見「天齊教」少教主對這怪功僅得毛皮,而「鬼堡主人」卻已得其神髓。

  為什麼「天齊教」少教主也會這種怪功?

  莫非該教與「鬼堡」有所淵源?

  另一個慘痛的回憶,又湧心頭——  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在對他下毒手之前,曾實受他一掌而無損,莫非那就是「鬼堡主人」金剛神功」?

  從這兩點跡明看來,「天齊教」似與「鬼堡」有所淵源……

  當下不由激動的脫口道:「天齊教與『鬼堡』是什麼關係?」

  「什麼,天齊教?」

  「不錯,當今武林第一派,勢力淩駕各幫派之上!」

  「老夫從來未聽說過什麼天齊教!」

  韓尚志不由一怔,隨即冷笑數聲道:「天齊教在江湖中婦孺皆知,你這話是欺人之談!」

  「胡說,老夫豈是胡言亂語之輩,你小子無中生有,亂語一通,以為可以覓機脫身,告訴你,那是妄想!」

  「鬼堡主人」外亮的雙掌,左右中指一屈一伸,兩縷指風電射而出。

  韓尚志在真力渙散之下,根本無從閃避封攔,只覺身上一麻,已有六處穴道,被同時點中,真力在刹那之間,全部散盡。

  懾人狂笑聲中,「鬼堡主人」一晃而杳,像幽靈似的消失。

  韓尚志宛如失足萬丈高岩,魂散魂飛,身軀似乎已不屬於自己,在虛無漂渺之間沉落,沉落……

  「鬼堡主人」在彈指之間,散去了人近二百年的修為內力。

  他呆若木雞,身形搖搖欲倒。

  功力被廢,一切希望.思、怨、情、仇,也隨之幻滅。

  兩滴英雄之淚,掛下他了的面龐。

  久久之後,他才嘶聲叫道:「血骷髏,你的末日不會太遠的!」

  他發覺他的聲音,竟然是那樣微弱,最多傳出十丈遠。

  就在此刻——

  身後突地傳來一縷異聲,韓尚志木然的回過身來,一看,不由毛骨依然,自己剛進堡時,所見的那披頭散髮,口發怪聲的半人半鬼怪物,站在距自己不及三步之外。

  那雙使人終生難忘的冷酷、陰沉的眼睛,從亂髮之中,透射到自己臉上。

  他不自禁的又打了一個冷顫?這怪人眼中所表現的,絲毫沒有人的意味。

  怪人熟視了韓尚志半晌,轉過身去,走到側面原來囚禁「陽煞高士奇」的那問石屋,打開鐵鎖,厚重的鐵門,推開了一半,然後向韓尚志一招手、朝門內一指。

  韓尚志當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自己將成為「鬼堡」囚徒,而月.是永遠的。

  —時恨火沖天,想不到自己競然毀在血海仇人之手,恨不得先劈了這怪人。毀了石屋,然後找「血骷髏」一決生死,但他明白,他永遠辦不到,他的功力已散。

  怪人第二次打出手勢,要韓尚志入屋。

  韓尚志鋼牙咬碎,目眥欲裂,全身簌簌而抖。

  絕望地仰首灰濛濛的上空,喃喃自語道:「想不到我就這樣被毀,血仇未複,師命末全,死亦難以瞑目……」

  話聲未完,身形一個跟路,臂一緊,雙足離地而起,他已被那怪人提小雞似的提到鐵門之前,一擲……

  「砰!」的一聲,全身骨痛如折,他被重重的摔入石屋之中。

  「格:格!」之聲起處,鐵門隨著闔上。

  屋中頓時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陣陣陰寒卑濕之氣,觸體如刺。

  他靜靜地躺在那冷硬的石板上,腦內一片空白!

  這刹那之間,他沒有思想,沒有任何意念存在,他像死了一樣!

  時間,在這石屋之中失去了他應有的意義!

  當他的眼睛習慣了黑暗,而能微微辦物之時,他的神志才慢慢的回復過來,首先,他看出這石屋長寬約三文,室中四懼是石板,空無一物。

  顯然,「陽煞高真士奇」已被移住別處,命運如何,不得而知,而自己,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了這石屋之囚。

  「陽煞」被囚了十八年,但他的功力未失,仍然一絲希望,脫出生天,自己呢?連半線渺茫的希望都沒有,生命的光輝,將就此結束。

  他坐起身來。回首前塵,不由心痛如絞——  一家二百餘口慘遭橫死的血仇,已永元報雪之日。

  師叔「毒龍手張霖」一家,也遭了同一命運,同樣的,死者將含冤九泉。

  師父「魔中之魔」在十日期到不見自己回轉,那臨死的悲憤,不堪想像,四十年的指望,歸於泡影,死何時安息!

  「失魂人」,「有心人」,對自己的恩德,也無從報答了!

  拜弟東方慧,一心以為自己已死、立碑留石,不久的將來,他必然會一死全義,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他幾乎要發狂了,他集天下不忠不孝不義之罪於一身!

  這些,死,並不能解脫!

  他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將何以自處?」這問題佔據了他全部的思想。

  苟延殘喘的活下去,直到生命自然結束?

  自己結束這充滿罪疚的生命?

  他沒有任何脫身的打算,因為他功力已廢,即使功力全在,要想脫出「鬼堡主人」之手,也是做白日夢。單只奇幻的石屋陣勢,就足以使他逃生絕望。

  絕望,像一柄利劍,不斷地刺戳著他的心。

  死的意念,也愈來愈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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