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鬼堡 | 上頁 下頁


  突然——他怔住了,全身如被電擊,他看到堡門的上方,繪著一個鬥大的血紅骷髏頭,這骷髏頭和繪在他家廳壁上的一模一樣,他明白了,十五年前,韓、張兩家數百口的血案,是「鬼堡」主人所為。

  他想到師叔「毒龍手」不許他報仇收骨,也許是為了仇家太強:可是師叔似乎死而無怨,一再提到師門誓言,為什麼,他就無法索解了。

  他的雙睛,——眨不眨的盯在那「血骷髏」上,心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

  但,當他想到自己根本不足道的末技藝,而仇家卻是集武林黑白兩道全力對付尚且不逮的魔頭,他氣餒了。

  報仇,實在太渺茫了!

  但,能不報嗎?

  心念未已,只覺肩被人拍了一下,轉目望處,一個滿面油膩的小叫化,正望著自己傻笑。

  他苦於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心中卻駭異不已,這小叫化怎會攢到轎中來。

  小叫化嘻嘻一笑道:「兄台,大好熱鬧不看,卻躲在轎中!」說著一皺鼻子,聞了聞,又道:「昭!余香猶在,你兄台豔福不淺!」

  韓尚志啼笑皆非,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小叫化端詳了韓尚志片刻,又道:「難怪那彩蝶兒動了心,兄台確實一表非凡!」

  韓尚志知他在調侃自己,但卻莫内其何。

  小叫化猛地一拍腦袋道:「真該死,兄台穴道被制,我倒疏忽了!」說著手指隔空遙彈,穴道頓開。

  韓尚志大是駭然,這小叫化莫然能虛空解穴,翻身坐起,憤然道:「那臭女人到那兒去了?」

  小叫化卟了一笑道:「兄台,你打不過她,現在暫忍口氣吧!」

  這倒是句實話,韓尚志俊面通紅,頓了一頓,道:「承蒙援手,在下就此謝過!

  「兄台不必多禮,你貴姓?」

  「在下……在下……」

  「哦,兄台定有難言之隱,不說也罷!」

  韓尚志心念對方援手之德,忍不住脫口道:「在下姓韓!」

  「哦韓兄,小弟複姓東方,我們可以做個朋友!」

  「做朋友?」

  「不錯,因為我們志同道合!」

  韓尚志不由一愕,彼此各不相識,見面不到半盞茶工夫,怎的會志同道合,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心想,對方可能天真未抿,一笑:「志同道合?」

  「是呀,你痛恨天下所有的女人,對不對?」

  韓尚志心裡陡然一震,自己和「彩蝶李芸香」的對話,他怎麼會知道?訝然道:「不錯,閣下何由知道在下痛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不是你親口說的嗎?」

  「我說過,閣下怎麼知道?」

  小叫化眨眼一笑道:「我一路跟了你下來!」

  「哦!」

  「我也是一樣恨盡天下女子,尤其是長得美的……」

  韓尚志心念疾轉,自己是因為有那麼個蛇蠍其心的母親,才恨女子,他卻為了什麼?訂斷了對方的話道:「閣下是真話?」

  「當然,口說無憑,將來事實會給你證明,現在我們找個地方看熱鬧!」

  「看什麼熱鬧?」

  「看他們找死!」

  「什麼?」

  「鬼堡主人,功力天下無雙,他們是飛蛾撲火!」

  韓尚志想起那「血骷髏」的標誌,可見「鬼堡」主人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不由冷哼了一聲。

  「嘻,兄台難道不信?」

  韓尚志不願露出真相,心念一轉道:「不是不信,只是天下浩如蹈海,無人可稱天下第一!」

  小叫化一厥嘴道:「我們不必爭論,走罷!」說著閃身出到

  韓尚志跟著出轎,只見江邊人頭攢動,這頂轎子孤零零放在樹陰之下,他想起「彩蝶李芸香」對付自己的手段,不禁怒意倏起,舉掌……

  「兄台你做什麼?」

  「把這轎子毀了!」

  「何必費事,小弟我有辦法!」

  話聲中,走近轎前,用手在轎杆上和四周按了幾按,一擠眼道:「好了,呆會有她的樂子,咱們的那邊岩石頂上去!」

  小叫化一拉韓尚志的手,如海燕掠波般一飄數丈,飛躍上了那巨岩之頂。

  韓尚志心裡油然而生愧怍之感,自己苦學了十多年,一技無成。

  兩人並排坐在石上。

  江岸上的人,圍成了一個圓圈,居中是一個老和尚,一個鳩衣白結的白髮老丐,還有一個蒙頭怪人,吵嚷不休,似乎在商量破「鬼堡」之計。

  韓尚志望著那「鬼堡」出神,自己目前根本談不上報仇,但如果這些黑白道高手,真的把「鬼堡」毀了,那自己的血仇豈不冤沉大海……

  小叫化一碰他的肘道:「韓兄,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有緣,如你不嫌我是沿門托缽的乞兒……」

  「閣下太謙了,怎麼樣?」

  「我們結個金蘭之好如何?」

  「好!」

  「我們得先序齒,小弟東方慧,今年十六……」

  「怎麼,這名字不好?」

  「有點女人味道!」

  「這名字是一個人的特定記號,何必管它像男像女!」

  「有理,小兄我韓尚志,今年十八!」

  「我們得立個誓!」

  「還要立誓?」

  「當然,不依規矩,不能成方圓!」

  「好!」

  韓尚志翻身跪在石上,祝禱道:「皇天后土在上,韓尚志在下,今與東方慧結為異姓手足,生死與共,禍福同當,如有違誓,天厭之!天厭之!」東方慧也跪在旁邊照樣說了一遍。

  兩人重新坐好,小叫化喜氣揚揚的道:「我該稱你志哥!」

  「我叫你慧弟,不過我這做哥哥的可慚愧得很……」

  「為什麼?」

  「論功力與你相差天壤!」

  「這算什麼,將來有機會你可以練,我看志哥內功已有相當基礎!」

  「是的,我練了十多年!」

  「十多年?」

  「不錯!」

  「單練內功?」

  「是的2」

  「志哥師承。」

  「他……他已不在人世,恕我不提他名諱!」

  「好,閒話丟開,我有句話要說!」

  「請吧!」

  「將來不管如何,你不能拋棄我!」

  「當然,我們已有誓言在先,這豈非是個多餘?」

  「話得說在頭裡!」

  就在此刻——江岸上的群雄,已散開了人圈,齊齊面對「鬼堡」。

  靜!沒有半絲人聲,這預示著他們要對「鬼堡」採取行動了,由於「鬼堡」數十年來,給武林中投下的神秘和恐怖,此刻,每一個人都產生一種窒息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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