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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這回變成紅杏反抓小龍的手,眸子裡閃出興奮而異樣的光影,這又是一種似乎誘惑的神情,但小龍內心並不起絲毫邪念。

  「不反悔?」紅杏似乎不十分放心,緊扣一句。

  「笑話,浪子小龍說出口的話是擲地有聲的。」小龍說得認真而堅定。

  「那我就安心了!」紅杏搖了搖小龍的手,「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在客店裡,我請你殺高鳴,那時我打算在你做了高鳴之後,再誘殺井江,佈置一下現場,便是一樁離奇的兇殺案,但高鳴卻死在井江手下,而他又離開了現場,所以我改變了主意。」紅杏笑了笑,很甜,不像是在談殺人,像是在閒聊。 「噢!」小龍心頭微微泛寒,在古廟的意念又浮腦海,這女人不簡單,他突然想到個問題:「紅杏,井江在暗下殺手之後,立即離開現場,放棄對你的監視,為什麼?難道他不怕我們……」

  「很簡單的理由,大白天,他留下便無所遁形,同時他深信你不會知道放鬼劍的是他。」

  「嗯!對了,我有句話說在頭裡……」

  「什麼?」

  「如果事實與你所說的有出入,我可不隨便殺人,到時別說我浪子不守信。」

  「可以!」

  大河上起了夜霧,日頭已沒了影子。

  紅杏放開小龍的手,站起身來。

  「我們得立刻趕到地頭,遲了會誤大事。」

  「郭大俠那邊的情況還沒說清楚……」小龍也跟著起身。

  「路上我會告訴你一切。」

  「好,那我們走!」

  月明星稀。

  一座莊宅靜臥在融融的月色裡。

  這裡,是中州豪俠郭永泰的宅子,獨立在隴畝中,離熱鬧的孟津街市約莫七八裡地。

  郭永泰已經很多年沒涉足江湖,過的是平靜安適的耕稼日子,只是名留在江湖上而已。

  小龍隱身在離莊宅不遠的橋頭林子裡,他在等待紅杏最後的消息。

  一為了避免耳目,兩人沒走在一道。

  足足呆了一個更次,不見紅杏的影子,小龍大為焦躁,心想:「莫非上了這女人的惡當了?」

  情緒一旦起了焦躁,便會感覺到片刻都難忍耐,時間仿佛

  是仇殺麼?如是仇殺,那雙方之間必有不可解的深仇大恨。

  記得井江被稱作首座,他是那個門派的?這一點非要紅杏證實不可。

  身後來了人,小龍後腦勺沒長眼睛,當然看不到,是直覺,一個超級高手特有的敏銳感應。他回轉身,劍已握在手中,動作快如閃電。

  一個毛茸茸的人影。

  小龍刺出的劍中途收回。

  「老山羊!」他脫口叫了出來。

  老山羊的臉色相當凝重,嬉戲的神情已完全收斂。

  (可能當中少了一段)

  「是誰幹的?」小龍開口問。

  「你小子不是手拿證物了麼?」老山羊反問,他還是稱小龍為小子。

  「是萬鬼愁本人還是……」

  「不知道,老夫晚了一步,沒趕上。」

  「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劫財!」

  「又是劫財,跟大漢鏢局的情況一樣?」

  「好像是!」

  小龍皺起眉頭,心也收緊了,他敏感地想到郭永泰是當年長安出土寶物的得主之一,對方的目的當是那些出土的古寶,這種行為的確是天人難容。

  「閣下是怎麼得到消息趕來的?」

  「小地方,有了扎眼人物出現當然會留上神,尤其那護棺的小子現身,老夫斷定必有事故。」

  「井江與大漢鏢局被搶的寨子有關?」

  「沒證據,無法確定。」

  小龍心念疾轉,如果井江是同案的參與者,那紅杏也有一份,這一點得向紅杏求證,所不解的是紅杏居然不惜任何代價,要請自己殺井江,還透露這一次的行動,她到底是何居心?

  「唉!」老山羊歎了口氣,幽幽地道,「天道不泯,作惡者是會有報應的。」手中拐杖重重一頓。

  又一條人影出現堂屋,是那與老山羊一路的中年長衫客,他望著老山羊搖了搖頭。

  「請教!」小龍目注長衫客。

  「二斗子!」中年男衫客淡淡回答。

  小龍為之一怔,二斗子,這算是名還是號,天底下可沒聽說有姓二的,堂堂儀錶,怎會有這滑稽的名號,八成是順口打哈哈的。

  老山羊喘口氣道,「這場後事還真不好料理,單棺材就得二十三副!」

  二斗子接口道:「沒辦法,誰要咱們跟郭大俠有交情,不好料理也得料理。」

  老山羊道:「等天亮才能辦事。」

  二斗子道,「就等吧!」

  小龍忽然想到紅杏沒跟來,得找她澄清疑點,同時她必然明白井江的行蹤……

  心念之中,他片言不發地奔了出去。

  橋頭林子。

  原先小龍會合紅杏的地方。

  空林寂寂,不見紅杏的影子,小龍感到無比地懊喪,紅杏不該離開的,她為什麼不在這裡等?

  突地,他發覺不遠處傳來了喁喁地談話聲,不由心中一動,在血案現場附近活動的,多少總有問題。

  於是,他循著聲音掩了過去。

  月光很明亮,從枝柯間灑下,林子裡並不黑,只有些斑剝。

  林中一塊數席大的空地上,兩條人影相對站立。

  小龍已悄然來到,隱身在兩丈外的樹身後,他一眼看出相對的是紅杏和井江。

  一見井江,小龍殺機大熾,不是為了對紅杏的諾言,而是郭家的滅門血案。但為了要明白究竟,所以他竭力按捺了下來。

  「紅杏!」井江的聲音有些生澀:「今晚是最好也是最後一次機會,我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過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已經厭倦了江湖生涯。」

  「井大哥,不成……」紅杏搖頭。

  「紅杏,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改變了初衷,記得不久前在古廟裡,你曾經約我遠去……」

  「不錯,但現在……情況不同了。」

  「為什麼?」

  「上次我那麼說,井大哥不敢答應……」

  「我現在想通了。」

  「晚了!」

  「紅杏,並不晚……」

  「井大哥!」紅杏眸光連閃,「天明之後,如果主人看不到我的人,也見不到你,你猜……會有什麼後果?主人的脾氣你應該很瞭解。」

  「天亮我們已經在河的另一邊,等主人起疑發覺,我們已在幾十裡以外。」

  「井大哥,你對我有恩,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我死了不打緊,你是大有作為的人……」

  「紅杏!」井江捉住紅杏的肩頭,「只要有你相伴,這輩子我什麼都不想了,答應我?」

  「……」紅杏似乎委決不下,沒吭聲。

  暗中的小龍情緒可就複雜了,紅杏本要除去井江,偏又與他情意綿綿,她表面善良,行為卻又乖張,她原先說,殺井江的目的是為了救郭永泰一家,現在郭家已慘遭滅門,她又改變主意了麼?她兩人的主人是誰?

  「紅杏,快作決定,我們的時間不多。」井江搖動紅杏的香肩催促著。

  「井大哥,我不願意眼見你因為我而遭遇不測。」紅杏依然拒絕。

  「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

  「傳個消息,說我們發現了某種情況,趕去處理,這叫緩兵之計,等他們覺得情形不對,我們已經脫出了危險的地帶……」

  「嗤!」一聲冷笑從林木間傳出,是在小龍藏身位置的相對方向。

  「什麼人!」井江放手後退,厲聲喝問。

  沒回應。

  小龍心念疾轉,這發冷笑的是他們自己人還是第三者?是早已隱伏在一旁了麼?如果是,井江的問題可就嚴重了。

  「是誰?」井江再問,聲音中充滿了不安。

  「問題嚴重了!」紅杏低低地說了一句。

  一條人影現身出來,二十上下的少年武士。

  「老四,你什麼意思?」井江吐了口大氣。

  這聲稱呼,顯示來的是他們自己人。

  叫老四的分別望了井江和紅杏一眼。

  「大哥,你可不能做糊塗事。」

  「老四,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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