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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來而不往,非禮也!」古二少爺慢吞吞地說,到最後一個也字,藤條已沾及黑衣女人手臂,同樣地快,也許比對方更快。

  黑衣女人一擰身,險極地避過。

  古二少爺沒跟蹤出手,否則對方難逃一鞭之厄。

  烏爪再閃,「當!」地一聲仿佛金鐵交擊。

  黑衣女人退了八尺。

  古二少爺暗自心震,他這一鞭極少有人能避過,雖然是對方先出手,但這一鞭是攻守兼具,決不輸於主攻,而且爪鞭交擊之時從鞭身傳來的暗勁其強無比,這兩個照面已經顯示出對方的功力修為已臻上乘。

  黑衣女人突然揮掌向近身的樹叢,樹葉紛飛疾射,有若無數暗器罩向古二少爺,挾著一片刺耳的破風聲。

  藤條畫圓,勁氣橫卷,疾射的枝葉四散,仿佛一天怪雨蔚為奇觀。一切靜止,近旁的樹身嵌了密麻的葉片,就像怪物身上的逆鱗,令人怵目驚心。

  「你就是古二少爺?」黑衣女人聲冷依舊。

  「沒錯!」

  「難怪有此身手!」

  「好說。」

  「我早已認出你的身份,只是想測試一下是否如傳言之盛。」黑衣女人如電目光竟然透過面紗在閃爍。

  「芳駕是誰?」

  「沒告訴你的必要。」頓了頓又道:「我不拿你當敵人看待,所以沒使出對待敵人的手段,事情到此為止,我們各走各路。」說完,身形疾閃而沒。

  古二少爺心念一轉,還是尾躡下去。

  山坳裡,一座古老的莊宅,四周古柏圍環,高大的門牆裝點著藤蔓苔蘚,簷牙隱約,看上去還不失氣派。這樣的建築擺在這樣孤僻的地方,最早的屋主是什麼想法不得而知,也許是看中了此地風水,抑或是避塵囂而索居,總之很不搭調就是。

  一個土裡土氣的老者坐在莊門前的石階上吸著旱煙,給這絕對寧靜的境地平添了幾許孤寂。兩條碩壯的黑狗在伏地而眠,莊門是敞開的,門頭上一方半已剝蝕的大木匾刻的是「閑雲居」三個古篆字。

  黑衣女人飄然來到。

  「汪!汪!」狂吠聲中,兩條狗飛撲而上。

  「大黑,小黑,回來!」老者大聲吆喝。

  慢了那麼一丁點,兩條狗沒喚回來,兩聲短促的慘嗥,兩條狗倒了下去,抽搐著沒了聲音,血水隨即染紅了鋪石的門前大路,是被黑衣女人抓死的。黑衣女人根本就不曾停步,一個勁走到老者身前。

  「你……你……你這女人……」老者結巴不成聲。

  「你們主人在家?」黑衣女人的聲音冷得教人起雞皮疙瘩。

  老者在發抖,張大嘴巴答不出話。

  「閃開!」黑衣女人舉步。

  「啊!」老者狂叫,但叫聲不長,因為他已在黑衣女人抬手之間趴了下去,寂然不動了。

  黑衣女人已走到門檻邊。

  四名莊稼人打扮的大漢奔了出來。

  「什麼人,站住!」其中之一暴喝出聲。

  黑衣女人一隻腳已跨進門檻。

  先頭的兩名大漢彈身疾撲,看勢道還真的不賴,在江湖上已可算是高手。「哇!哇!」慘叫聲中,雙雙仰面栽倒,頭臉已變成爛肉,死狀厥慘。黑衣女人已進到大門裡,另兩名大漢掉頭往裡狂奔。

  門裡是個大院子,迎面一列五開間,正中是穿堂。

  兩名大漢的身影已沒人穿堂之內。

  黑衣女人不疾不徐地筆直前行。

  穿堂裡又是個大院落,地上全用青磚鋪砌,是個四合院,談不上整潔,花木雜亂無章,院地可見磚苔砌草。

  七八名大漢湧出,各執刀劍,原先的兩個也在內。

  「上!」虎吼聲中,刀劍齊揚,紛紛搶攻。

  黑衣女人烏爪暴揚。

  金鐵交鳴聲與慘叫聲同時進發,為時極短,七八名大漢全部橫屍,不是頭臉被抓爛就是胸開肚破,不是交手而是屠殺。

  黑衣女人並沒多看一眼,直走到大廳前。

  「站住!」一個中年長衫客從廳間出現,三步兩步便到了階沿邊,目光一掃院地,臉上立時泛出栗人殺機。

  「因何上門殺人?」陰鷙的臉孔在連連抽動。

  「把人交出來,否則就將血洗閑雲居,雞犬不留。」

  「交人?我不懂你的意思。」

  「少廢話,交人。」

  「這閑雲居乃是先嚴當年避世之所,從不與外人打交道,芳駕無端上門不分皂白殺人流血,還要本居交人,這話從何說起?」中年長衫客強忍悲憤,咬著牙說。「請芳駕把來龍去脈交代清楚。」

  「這麼說,你便是此地主人?」

  「不錯,本人韓先啟。」

  「你們劫持的小孩叫小虎,是穀城范江陵的遺孤,現在把人給交出來,以免閑雲居化為灰燼,這夠清楚吧?」

  「這是從何說起?本居安份……」

  「我沒太多時間,交是不交?」

  「根本沒這回事,從何交起?」

  「很好,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黑衣女人揚起了右手烏爪。

  「芳駕究竟是什麼來路?」韓先啟目視烏爪面現驚容。

  「這你管不著,交人!」

  「芳駕講理麼?」韓先啟有些色厲內荏。

  「廢話太多!」黑衣女人的烏爪緩緩抓出,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抓,但其中暗藏玄奧的變化,在沒抓實之前,你根本無法判定是抓向什麼部位,如何抓法,完全無懈可擊,使人有無從閃避封擋之感。

  韓先啟這時面上已現駭色,挑眉、撩衣、拔劍、刺出幾個動作如一瞬,森冷的劍芒如冷電乍閃,寒光突進。

  他快,黑衣女人更快,另一隻烏爪電伸,不知用的是什麼手法,竟然一下子抓住了來劍,原先的烏爪姿勢不變,罩上了韓先啟的面門,只沾皮而沒抓下,如果抓落,不用說韓先啟的頭臉將和院地上躺著的大漢一樣。

  韓先啟的臉扭曲成了怪形。

  「最後一句話,交不交人?」黑衣女人牙縫迸聲。

  「交,交!」

  「好,那你下令!」

  「此地已無別人,區區……可以帶路。」韓先啟的聲音抖得像跳動的彈珠,鋼爪罩臉,生死在呼吸之間。

  「好!諒你也不敢玩花樣!」黑衣女人收回手爪。

  韓先啟喘了口大氣,驚魂回竅,提著劍,轉身。

  「芳駕請隨區區來!」腳步開始挪動。

  進大廳,穿過屏障門,又是一重院落,越院地,轉向東廂,是書房的佈局,韓先啟跨了進去,閃向靠壁書櫥。

  黑衣女人跟著步入。

  書房居中是一張大長案,案後一張高背椅,背對外。就在黑衣女人跨入之際,一個像兒童般的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膽子不小,公然敢上門殺人,找死麼?」聲音近在咫尺,卻不見發話之人。

  「什麼人?」黑衣女人冰寒地喝問。

  也就在黑衣女人開口分神之際,韓先啟已閃入近身房門。

  黑衣女人正待……

  「別動!」還是那稚嫩聲音。

  黑衣女人憤極,伸出烏爪,準備搗毀書房。

  背對的椅子突然轉到正面,椅子裡赫然端坐著一個鬚眉俱白的小老人,坐起來頭頂低於椅背,是以先看不出。

  侏儒老人一對火眼金睛,放射著赤紅的芒絲,像是一隻穿衣的大獼猴,看上去既滑稽又嚇人,但絕不可笑。

  「閣下是『雲嶺三怪』之中的老人『一矮』?」

  「你很有見識!」

  「綁架孩童的目的何在?」

  「老夫不知你在胡謅些什麼,既然你已經殺了人,就該還出公道。老夫素來仁慈,尤其特別寬容後生晚輩,你自斷一臂,速速離去吧!」老怪物的語氣的確很平和,仿佛真的是仁慈長者,要人斷臂聽來並不刺耳。

  「要我自斷一臂?」

  「不錯,老夫向來說一不二。」

  「哈哈哈哈……」黑衣女人狂笑起來,笑聲尖曆冰寒,令人頭皮發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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