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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第八章 荒山驚魅

  古二少爺撇下「天眼客」,朝發聲之處奔了過去,他心裡有他的打算,他並不完全相信「天眼客」的說詞,但又不想用激烈手段,謹慎細密穩妥不貽人口實,是師父耳提面命的行事準則,他必須遵守。

  奔出五六丈,一條人影迎面掠來,停住,是玄玄。

  「少爺。」

  「剛才是你出的聲?」

  「是的。」

  「發生了什麼事?」

  「蒙面人在此現身,我攔不住他。」

  「哦?」古二少爺本能地運轉目光四下一陣掃瞄,蒙面人在此現身絕非偶然,這裡只是個山鎮小集,沒理由招引江湖人,那就鐵定與自己有關了。對方一直避免跟自己正面衝突,這當中大有蹊蹺,照情況判斷,出現了兩個蒙面人,其中一個是莊亦揚,如果眼前露面的是莊亦揚,那妙香君可能就在此地。「是莊亦揚麼?」

  「這……無法確定。」

  「他對你攻擊?」

  「沒有,身法奇快,見人就溜,我追不上只好叫。」

  「妙妙呢?」

  「她照少爺的囑咐繼續她的任務。」

  「很好,你也去,回頭客棧見。」

  「是。」玄玄掉頭奔離。

  古二少爺回頭望去,崗上已不見「天眼客」的影子,這是意料中事,他並不在意,目前最迫切最困惑的問題是蒙面人之謎——也可以說是莊亦揚之謎——他本人竭力否認是莊亦揚,而所有跟他有接觸的又一致認定他是莊亦揚。另外便是「碧玉蟾蜍」之謎,牽涉到了「天煞星」和「狼心太保」盂飛,而兩人都已不在人世。

  他折回小山崗,面對「天煞星」的墓碑,他想——莊亦揚乍死復活,留下的是空塚。「天煞星」是否也是同一故事?

  孟家慘遭滅門只是傳言,誰見到孟飛的屍體和墳墓?

  突然,他腦海裡靈光乍閃,孟家的寶藏室是在地下,火只能摧毀地面上的建築,地下室不會被波及,僅是被埋,如果予以挖掘,便可能瞭解進一步的真相,也可以究明對方縱火的目的是想湮滅證據或是別有所圖。

  「少爺!」妙妙翩然而至。

  「妙妙,有事麼?」

  「我看到『天眼客』和蒙面人交淡,我不敢太逼近,怕被發覺,聽不清楚他們談些什麼,但卻看得很清楚。」

  「哦,這麼說,蒙面人跟『天眼客』是同路人?」

  「應該是。」

  「之後呢?」

  「他們分手了,玄玄已經盯上『天眼客』。對了,我好像聽到他們談話時兩次提到莊亦揚的名字。」

  「噢。」古二少爺心中一動,抬手道:「你別說話,讓我冷靜地想想。」他仰首望天,又低頭,來回踱步,然後又望天,似乎想得出了神,足足一刻鐘光景,突然向空中一揮拳道:「我想到了,准沒錯。」

  「少爺想到什麼?」妙妙閃動著晶亮的眼。

  「有兩個蒙面人,一個是莊亦揚,另一個是最先我們發現在飛龍瀑下想毀莊亦揚的墓而被玄玄驚走的蒙面人,兩個人的體型和聲音有差別,比較壯碩聲音最刺耳的是先前的蒙面人,莊亦揚是略瘦而聲音較和緩的那一個,也就是傷你之人,現在此地的是先一個,莊亦揚仍在穀城,至於雙方之間有否關聯必須進一步查證,妙香君落在莊亦揚手中已無疑意,我們明天回穀城。」

  「那此地呢?」

  「此地不必管,雙方真正活動地點是在穀城。」

  「可是蒙面人已經來到了荊山。」

  「是跟蹤我們的,我們離開他就會走。」

  「我懷疑『天煞星』是不是真的死了。」

  「我們需要時間來觀察求證,不宜操之過急,不然便會打草驚蛇,『天眼客』已經知道我的來路,我們不動,等他們動才是上策。」

  妙妙點頭。

  回到客棧,已經是夜盡的時分。

  「奇怪,怎不見玄玄的影子?」妙妙關心地說。

  「定是盯牢了獵物脫不開身,去睡吧。」

  日上三竿,古二少爺與妙妙先後起床。

  玄玄的床仍然是空的,他沒回來。

  古二少爺與妙妙到店堂用早餐,其實已將接近午時,早午並一餐,點了菜也叫了酒,目的是等玄玄回來。

  「天眼客」仍然坐櫃檯,似乎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午正,又過午,先後來了幾批客人已離去,只剩下古二少爺和妙妙在窮泡,仍不見玄玄回轉,這顯示情況已不尋常了,焦灼之情與時俱增,尤其是妙妙,已經沉不住氣,幾次想開口都被古二少爺以眼色止住。又過了一刻,古二少爺行所無事地道:「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們到外面去走走,看看山景也不錯。」

  妙妙已是坐立不安,聽二少爺這麼一說,忙不迭地站起身來,她知道所謂出去走走是要查玄玄的行蹤。

  玄玄不回來,當然也就無法離開望山集。

  兩人離開客棧,走出集子,眼前便是入山孔道。

  「少爺,看!」妙妙手指路邊一塊光韃韃的倚馬石。

  古二少爺抬眼望去,只見石頭上用木炭畫了一些淩亂的碼子,這是山裡人做山產買賣時慣用的算帳方式,石頭地面隨處不見,誰也不會去注意,但有心人用來作暗號密碼情形可就不一樣了。

  「那是什麼?」

  「是我跟玄玄約定的傳話方式。」

  「哦。」古二少爺大感興趣。「暗號怎麼說?」

  「他跟蹤人入山。」

  古二少爺面色一肅,玄玄跟蹤人入山,跟蹤的對象是誰?「天眼客」人在客棧裡,難道是盯上了蒙面人?

  「跟蹤什麼人?」

  「這……暗號無法表示那麼多。」

  「這樣好了,你留在山外,我進山,以免錯過對不上頭,現在你告訴我,指示方向的暗號如何辨認。」

  「一般的暗號少爺知道,這碼子暗號注意其中。『五』字的開口方向便是前進方向,而『九』是代表人,『四』字叉叉表示已到地頭,『三』橫寫表示遇險,這幾個字用時筆劃粗重,一看就知道,少爺請看石頭上的。」

  古二少爺再看,果然「五」字開口歪向入山方向,「九」字擱在開口處,筆劃較其他的字粗,點點頭道:「我懂了,你兩個點子還真不少。」

  妙妙笑笑。

  古二少爺朝山口奔去,一路之上,他特別留意當眼的樹石怕忽略了暗號,要是沒暗號指引,偌大的山區找一個人不啻大海撈針。山行約莫十裡,忽然發現一株大樹身上用刀刻了一個大大的「五」字碼子,開口向左,是條僅有路影的一條小山徑,看情形這條小徑平時極少人行,但他已感到十分振奮,因為有了目標了。

  他立即岔上小徑。

  水聲淙淙,蟲鳴唧唧,小徑埋在遮天蔽日的林木裡,像一條幽深狹隘的隧道,置身其中,人變成了一隻小爬蟲。

  天光乍現,眼前是個巨峰圍環的小盆地,一條山溪貫穿其中,溪畔有椽木屋,屋邊點綴著菜畦花果,是戶深山人家。

  古二少爺遙遙止步,心想,這應該就是地頭,玄玄所跟蹤的人就住在這裡麼?到底是何許人物,玄玄人呢?

  再看近旁,沒發現任何記號。

  靜候片刻,木屋方面毫無動靜,也不見玄玄的影子。對於玄玄,古二少爺並不擔心,他相信玄玄的能耐,只是覺得奇怪,何以不見下文?又呆了一陣,他終於忍不住舉步朝木屋走去,直走到門前,還是沒見有什麼反應。

  他停住。

  木屋門是半掩的,突然,他發現門扣上夾了張字條,不由心中一動,上前取下,只見上面寫的是「歡迎二少爺大駕光臨,屋裡有酒食,務必賞光,恕不能相倍,主人留。」他有些啼笑皆非,自己的行蹤早已在對方掌握之中,不過對方似並無敵意,而且夠風趣,居然備了酒食招待,主人的盛情不可卻,「哈哈!」一笑,推門而入。

  堂屋裡八仙桌上果然擺了酒菜,杯筷是兩副。

  「卻之不恭了。」他高聲說。事實上他是有些餓了,立刻坐了下去,菜還不錯,是野味醃臘,獐、麂、兔、鹿外加山雞和兩碟青菜,酒是一大壺,酒杯也是大號的,跟茶杯差不多,頓時食指大動,斟了酒便吃喝起來。

  三杯下肚,突然覺得不對,兩副杯筷,另一副是預備給誰的?字條上分明寫著不能相陪,怎麼回事?

  他離座,見上下房門也是虛掩,好奇地推開右手房門,是臥室,還吊掛著女人衣物,而且是年輕女人的衣物,這可就透著邪門了。想了想,又轉身推開左首房門,目光掃處,不由驚叫出聲。

  玄玄平躺在床上,似乎睡得很熟。

  情況已顯示不尋常,他急急趨近床邊。

  「玄玄!」他叫了一聲,沒反應,伸手一推,人沒動,伸手探索,是被制了穴道,忙伸指疾點。

  「唔唔」了一聲,玄玄翻身起來。

  「玄玄,怎麼回事?」

  「少爺,」玄玄下了床站直。「真他……」媽的兩字吞了回去,尷尬地笑笑才接下去道:「我栽得很冤,栽在女人手裡。」

  「女人?什麼樣的女人?」

  「妙香君!」

  「你說誰?」古二少爺以為自己聽錯了。

  「妙香君!」玄玄又說了一遍。

  古二少爺傻了眼,半晌才開口。

  「把話說清楚些?」

  「嗨!」玄玄喘了口大氣。「我在山外發現了蒙面人的蹤跡,便一路跟了來,沿路做了暗號,我知道妙妙一定會發現。追到小路中途,蒙面人突然消失不見,我順路來到這小屋,妙香君竟然站在門口相迎。」

  「哦?」古二少爺困惑之極。

  「進了屋子,她出其不意奉送了我一指頭。」

  「你會躲不過?」古二少爺皺眉。

  「心裡毫無防備呀!」

  「以後呢?」

  「以後就不知道了。」

  「錯不了的。」玄玄肯定地回答。

  古二少爺困惑到了極點,定定神,做了冷靜的分析,妙香君既在山中現身,那玄玄原先所見的蒙面人必是莊亦揚無疑,而對玄玄出手的是妙香君,這意味著莊亦揚已經征服了妙香君,既是如此,自己已經沒有再管這檔閒事的必要。玄玄只是穴道受制,毫髮無損,顯示雙方沒有敵意,而留字置酒款待也就不見其怪了。

  「玄玄,我們出去喝酒。」

  「喝酒?」玄玄大詫。「哪來酒喝?」

  「主人盛意為我們預備的。」古二少爺笑著說。

  「主人……誰?」

  「是妙香君吧,說是莊亦揚也可以。」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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