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毒手佛心 | 上頁 下頁
一七一


  蔣尉民一抬手道:「賢侄,老前輩功力無邊,你不必再冒犯了……」

  「鬼湖夫人」冷冷地道:「老身說過三招。」

  蔣尉民默然,但他很放心,因為「鬼湖夫人」說過不反擊。

  徐文的感受卻又不同,一二兩式被對方從容封堵,第三式能否得逞,大成問題。而這三式,是「萬毒門」至高武學,如果敗於「鬼湖夫人」之手,對本門可說是一種恥辱。因為這證明「鬼湖」雖不開山立派,但實際已淩駕本門之上。

  當然,徐文的修為深淺,與招式的威力有密切關係,如果他內力再強,招式的威力也將更增。

  另一方面,他為了守門規,招式之中,並不含毒,否則,情況也許改觀。

  如果,「鬼湖夫人」是出手攻擊的一方,後果又如何?

  他的神色凝重到了十分,眼中碧芒有如紫電。

  「請接第三招!」

  喝話聲中,「毒手三式」夾以畢生功力,攻了出去。

  「嗯!」

  哼聲雖輕,但在場的都聽到了。「鬼湖夫人」身形一個踉蹌,揮手道:「你倆可以離開了!」

  聲音充滿了淒慘的況味。一個百歲的武林奇人,敗于一個後生小子之手,的確不是味道。

  徐文料不到這第三式能奏功,反而呆了一呆。到對方發了話,才回過神來,忙施一禮,歉然道:「老前輩,承讓了!」

  「鬼湖夫人」片言不發,轉身入門而逝。那叫小梅的白髮老太婆也消失了影子。

  蔣尉民苦苦一笑,道:「我們該走了。」

  兩人奔出林外,到了峰緣,徐文向下望瞭望,道:「世叔,準備如何下峰?」

  「隨我來。」

  到了一處斷岩缺口,蔣尉民從石隙裡取出兩捆繩索,索頭上有老虎爪。

  「就是這個。」

  「飛爪百鏈索?」

  「不錯」

  「世叔使用,小侄還可徒手對付!」

  蔣尉民驚異地望了徐文一眼,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止住了,抖出飛爪,人便向下落去;兩副飛爪,交替使用,轉眼間便從視線中消失。

  徐文運足功力,用「旋空飛身法」反旋而下。

  腳落實地,卻不見蔣尉民的影子。心想,奇怪,兩人先後從一個地方下峰,何以不見人影呢?說什麼他也不會單獨離開……

  突地,徐文一眼瞥見一條飛爪落在一叢荊棘上,一溜鮮血,向右方灑去。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猜想落尉民定是遭了意外。是什麼人會在此處突襲呢?「鬼湖夫人」手下麼?抑是她本人?但怎麼可能呢?

  自己何以不聞聲息,也不見動靜?蔣尉民的身手也並非泛泛呀?

  他焦灼地循著血跡奔去,此地榛莽叢生,數丈之後,連血跡都沒有了。視線又不開朗,無法及遠,但他堅信,依時間計算,不論發生了什麼情況,對方決跑不遠。

  於是,他縱上了一片突岩,朝前望去,仍一無所獲。

  如果蔣尉民在離峰之後發生了意外,那真是遺恨千古的事了,而且,許多謎底,還要有待從他口中揭開呢。

  他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內心焦急得如火焚。

  就在此刻——

  一聲沉悶得像是發自地底的哼聲,傳自腳下不遠的密林之中。徐文連想都不想,循聲撲了過去。

  林中,蔣尉民被反剪縛在一株樹幹上,口鼻被布條勒注,只剩雙目露在外面。

  四周靜悄悄地不聞半絲聲息。徐文一見這情景,登時心火直冒,舉步便朝蔣尉民身前欺去。由於他出道以求,迭遭兇險,已深深體味到江湖的鬼域,是以心中存有戒心,若照他以往的性格,早已飛撲過去解救蔣尉民了。

  「唔!唔!」

  聲音發自蔣尉民的喉底。徐文目光朝四下逡巡,腳步卻不曾停。蔣尉民目瞪如鈴,可惜口鼻被勒堵,無法開口表達他的意見。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中的焦急。

  徐文明知必有文章,但腳步仍不由自主地向蔣尉民身前移近。

  蔣尉民雙腳猛蹬地面,沙石枯枝,迸飛疾射。

  這是陷阱麼?

  徐文靈光一現,若有所悟,緩緩舉步,銳利的目光,射向周遭的一草一木,想發現些蛛絲馬跡。

  一絲細微的、常人無法分辨的聲音,起自五丈的樹叢中。對徐文而言,這已足夠了,憑這一絲聲息,他已發現暗中潛伏著人,目的當然是對付自己,他也知道蔣尉民蹬地與瞪目的原因了,那是阻止自己向他走近。

  「唰!」

  有如電光一閃,徐文劃空射向左前方的樹叢。

  「轟!」

  同一時間,徐文立足之處,火花一閃,轟聲震耳,煙硝彌漫。

  「嗯!」

  悶哼聲中,一個錦衣少年被徐文兜胸揪住,提了起來。

  「『五方使者』!嘿嘿,想不到你們這批魔爪子竟然跟蹤到這深山絕頂之中……」

  徐文話聲未落,那被擒的「五方使者」驚呼一聲:「『五雷珠』!」

  徐文反應神速,一鬆手,斜刺裡閃射三四丈之遙。又是一聲「隆」然巨震,夾著微弱的半聲慘號,那名「五方使者」屍體無存,兩丈之內盡是煙火,五丈之內葉落枝殘。

  徐文目中碧芒大盛,一彈身,又一個伏匿的錦衣少年落入手中。他已學了乖,一把抓起那「五方使者」,電閃般換了一個位置。

  人影,從不同方位先後冒了出來,清一色的錦衣勁裝,除了已死的與被擒的,尚有八名之眾。

  「『地獄書生』,你死定了!」

  徐文一扭頭,只見三丈外的樹後,轉出一個面有惡疤的紅發怪人,獨目閃著凶光,枯瘦如柴,寬而長的黑袍,襯托得他像一個厲鬼。

  他,赫然是「五方教」副主教「七煞神」周謹。他在郾師分舵曾傷在「毒手二式」之下,見機逃得一命。

  徐文冷森森地道:「副主教,幸會!」

  「哇!」

  一聲慘嗥,破空而起。

  徐文手一緊,活生生扼死了扣在手中的那名「五方使者」,順手把屍體一拋。

  「七煞神」周謹獨目冒出了火花,咬牙切齒地道:

  「『地獄書生』,今天若不把你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徐文冷哼了一聲,道:「不為人便做鬼吧!」

  話聲中,疾箭般朝「七煞神」撲去……

  「不許動!」

  徐文一窒,停了身形,「七煞神」業已到了蔣尉民身後,手掌按在蔣尉民頭頂。徐文厲聲道:「『七煞神』,你敢動他一毫一發,『五方教』將雞犬不留!」

  話聲中所含的殺機,令人聽來不寒而慄。

  「七煞神」醜臉一變,怪笑道:「小子,你沒有機會了!」

  「未見得……」

  蔣尉民雙腳又開始蹬踢……

  徐文見狀知警,電閃回身,只見一名使者,正脫手擲出「五雷珠」。這「五雷珠」威力可達數丈,徐文身法再快,也快不過那飛擲的珠與爆炸的速度。

  「痛禪和尚」憑「先天罡氣」,可以把「五雷珠」陰在空中,而徐文卻辦不到,這便是業有專橫,各有所長了。

  他沒有思考的餘地,幾乎出自本能地雙掌夾十二成功力,淩空劈了出去,隨著,他一伏身。

  「轟隆!」

  「五雷珠」受掌力撞擊,在被震回尚未落地的瞬間爆炸,慘號隨之而起,三名使者消失了影子。

  徐文把握了這使「七煞神」分心的機會,身軀倒掠,一躍到了「七煞神」身後,飛指點出。

  「七煞神」驚覺之際,業已遲了,他連向蔣尉民下手的機會都沒有,在活命第一的原則下,閃了開去。

  能躲過這閃電般的襲擊,他的功力已是相當可觀了。

  徐文恨到了極處,如影附形而進,「毒手三式」疾攻而出。

  「哇!」

  「七煞神」踣了下去,但又掙扎著站了起來。徐文又是一掌揮出,「砰!」枯瘦的身軀騰起丈來高,落回地面,再起不來了。

  剩下的四名「五方使者」,鼠竄而逃。

  徐文也不追殺,急返身解開了蔣尉民。

  蔣尉民搓了搓被綁得發了麻的雙手,苦苦一笑道:「賢侄,好險,我倆都再世為人了!」

  徐文關切地道:「世叔沒有什麼吧?」

  「沒有什麼。」

  「這批魔爪子是早伏伺在峰腳的了?」

  「他們是跟蹤你到此地的,目的是對付你……」

  「可是對方怎知小侄與世叔是一道的呢?世叔被困峰上已有數月之久,這事可說神不知鬼不覺,而小侄是單身前來,同時世叔的真面目恐怕江湖中知者極少,這

  「事非偶然。我一下峰,便遭突擊,而且『七煞神』一口便道出我的名號。」

  「哦」

  「坐下。你先把這些日子來,你的遭遇告訴我。」

  徐文依言坐下,把此次前來的經過述了一遍,然後再回溯到半年之前的際遇,格於門規,他只說獲得奇遇,隱起「萬毒門」的內情不說。

  蔣尉民慨歎道:「賢侄,你目前的身手,放眼當今武林,恐怕難逢敵手了!」

  徐文一搖頭,道:「世叔過譽了,即以『鬼湖夫人』而言,如果認真相搏,尚不知鹿死誰手。」

  「可是你第三招勝了。」

  「對方只守不攻,情況當然有別。」

  「你道『鬼湖夫人』是誰?」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