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毒手佛心 | 上頁 下頁
一二八


  久久,他確定自己真的沒有作了波臣,呼吸,肉體上的感受,都非幻覺。

  於是,他駭異地坐起身來,才看清自己躺臥之處,是絕穀邊緣,三尺之外,便是百丈深淵,那條河,在谷底有如翻滾的巨蟒。

  這是什麼地方?

  自已被何人所救?

  當然,自己投水自然必死,不會飛上這絕壁來。

  驀然,一個蒼勁的聲音響在耳邊:「本師祖在此,然何不跪?」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一骨碌爬起身來,只見丈外一塊突岩上,端坐著一個枯瘦如柴的老人,正目光炯炯地望著自己。

  師祖!這從何說起?

  自己哪來的師祖?

  家門習藝,連師父都沒有,而這素昧生平的怪老人卻自稱師祖,豈不怪哉?

  徐文驚訝困惑地向後退了一步,莫知所語。

  老人又開了口;「難道你師父沒有向你交代明白?

  徐文張口結舌地道:「師……父,晚輩沒有……師父!」

  老人雙目陡射碧光,皮包骨的臉上充滿怒意,大喝道:「你沒有師父?」

  「是的」

  「你因何至此?」

  「晚輩本是投水自盡,不知道……」

  老人碧綠的目芒朝徐文一連幾繞,厲聲道:「你的『無影摧心手』何人所授?」

  徐文為之心頭巨震,看來此中大有蹊蹺。

  「先父!」

  「什麼?先父,他死了?」

  「是的!」

  「他死前要你來此?」

  「這……」

  「『毒經』呢?」

  徐文如丈八金鋼摸不著頭腦,一連串的問話,使他如墜五里霧中。

  「老……前輩是……」

  老人白眉連聳,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道:「不對,他不敢欺師,竟敢違命娶妻生子,可是這……」說到此處,突地喝問道:「那孽障幾時死的?」

  「孽障!誰?」

  「傳你毒功之人!」

  「先父麼?……他死於數月之前。」

  「哼!」這一聲冷哼,悠長淒厲,怪腔異調,徐文為之毛骨悚然。他完全迷糊了,根本弄不清是回什麼事,做夢麼?不像,真的麼?太荒誕了。

  老人緊繃在嶙骨上的面皮,抽動了數下,怒氣勃勃地道:「不尊十年之誡……哼!他是如何死的?」

  徐文木訥地應道:「是被仇家所害,不過……」

  「不過什麼?」

  「近日又有跡象,似乎……先父仍在世間!」

  「他曾向你提及師門的誠命麼?」

  徐文茫然地搖了搖頭,道:「沒有!」

  「那你怎會到這『九轉河』來?」

  「晚輩被人劫持,乘隙投水,本圖自盡……是老前輩相救麼?」

  老人默然了片刻,又喃喃自語道:「此子功力被封,莫非神志受損,喪失了記憶?否則怎會如此?」

  「功力被封」四個字使徐文心頭一動,自己明明功力被廢,而老人卻說被封,這「封」與「廢」相差太大了。心念之間,下意識地一提氣,猛感內力如泉,自己的功力竟然已經恢復了……

  內心的震驚,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老人說自己「功力被封」,無疑的是他解了禁制,看來這老人又是個不可思議的人物。他自稱師祖,又提到「毒手」,莫非他真是父親的師尊!

  老人一招手道:「進來!」

  人影倏然消失,徐文又驚異地發覺老人跌坐的突岩之後,是一個石洞,原先被老人擋住視線,同時全神專注在老人身上,所以沒有發現。

  他略一躊躇之後,彈身上岩,向洞內走去。洞口不大,僅容一人出入,洞徑幽暗而狹窄。進了十丈左右,眼前突現一間寬廣的石室,幾桌椅木,全系石制,居中,擺著一個香案,竟然也香煙嫋嫋,明燈娓娓。

  老人卻垂手站在案分,待徐文一腳跨入,他便開聲朗喝道:「祖師神位在此,還不下跪!」

  徐文一窒,目光觸及香案上的神牌,只見赫然刻著:「萬毒之祖鬼見愁黎煜之神位」十二個驚心怵目的字。他陡然記起「白石峰」後的怪老人曾說過,「無影摧心手」僅二百年前一個叫「鬼見愁」的練成過,久已失傳。看來自己誤打誤撞地撞到師門之內來了。

  當下,驚喜參半,雙膝一曲,跪了下去,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然後又向老人身前一跪,口稱:「不肖徐文,叩見師祖!」

  怪老人全身一震,栗喝道:「起來!」

  徐文愕然起立,不解地望著老人。

  老人激動地道:「你叫徐文?」

  「是的!」

  「你父親呢?」

  「徐英風!」

  「你不是本門弟子!」

  徐文連退了三個大步,傻了,他生平從未經歷過這種離奇的場面,老人一見面自稱師祖,現在又說不是他門中弟子,看來一切肇因於「無影摧心手」,可是父親當初如何獲得「毒經」的呢?

  老人石椅上一坐,閉目凝思了半晌,睜眼道:「你聽說過伍尚這名字麼?」

  「沒聽說過!」

  「你見過『毒經』麼?」

  「沒有!」

  「你如何練成這『無影摧心手』?」

  「先父口授!」

  「你父親練成了『毒手』麼?」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