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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第七章 武林雙怪

  徐文不願「天臺魔姬」隨自己去冒生命之險,硬起心腸與她分手,漏夜朝桐柏山陰「衛道會」總航方向奔去。

  一路之上,他心緒起伏如潮,鑒於冒充父親形貌,兩次向自己下殺手的,是「衛道會」總巡,再加上「衛道會主」在立舵大典之日,無緣無故地把自己當作貴賓,極有可能,自己的身分已被對方發覺,如果事實如此,自己已無保守秘密的必要,乾脆叫明索仇,可是對方人多勢眾,報仇並非易事,一著之失,可能遺恨終生……

  如果繼續隱秘身分,事實上已毫無意義。

  思來想去,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夜盡天明,徐文到了桐柏山北峰之下。這裡,正是不久前參加立舵大典接受招待的地方,過此,便是入山孔道。

  他本滿懷恨毒一鼓作氣而來,現在卻有些猶豫了,他還沒有想好行動的步驟。他須要冷靜地再想一想,於是他避開主道,向荒野裡奔去。

  一口氣向反方向奔出了十來裡,在一座幽寂的林中停了下來,選了個隱蔽處所,枯坐苦思。

  環境使他變得深沉,不久前那股銳氣,已消失殆盡。他像一個賭徒,在明白了自己賭本不多,只能贏不能輸時.必須謹慎下注一樣。

  他估量自己目前的功力,對「喪天翁」等一干高手,單掃獨鬥,當無問題,對「轎中人」與「衛道會主」則在未知之數,但如碰上對方聯手,後果就難以逆料。如果用智,問題在於自己的身分可能已為對方知悉,在這種情況下,很難著手,而更可慮的是自己一旦抖露身分,開明索仇,對方勢必不擇手段來對付自己……

  情況似已迫使他走上孤注一擲的道路。

  他想到父親,不見行動,也不與自己聯絡,使他只能在暗中摸索。

  就在他心結難解之際,一陣女子的嚶嚶啜泣,隱隱傳入耳鼓。

  是誰,在這荒林之內哭泣?

  他本待不理,但一顆心已無法再安靜下來,於是,他站起身來,向哭聲所傳的方向行去。

  漸行漸近,哭聲也更加清晰。突地,一個紅色身影,映入眼簾。

  徐文一窒,止住了身形,他大感意外,那哭泣的,赫然是紅衣少女方紫薇。

  她何事傷心?

  她為什麼一個人偷偷地在此哭泣?

  像灰燼中的一點火星,那業已熄滅的情愫,又有複燃之勢,但,另一個意念立刻否定了它—一她是仇家的一分子!

  方紫薇斜倚在一棵樹幹上,香肩抽動得十分厲害。雖然愛哭是女子的天性,但一個武林女子,如非遇到極度傷心的事,是不會如此的。

  這是一個天賜良機,幾個意念,頓時湧上徐文心頭

  向她打聽杜如蘭的下落,完成怪老人的心願,以酬輸功之德。

  向她追查血洗「七星堡」的仇家是哪些人,和尋仇的原因。

  試探對方是否已悉自己的身分,這一點相當重要。

  他橫了橫心正待現身過去……

  驀地——

  人影一閃,一個身著彩衣的老太婆,幽靈般出現在方紫薇身邊。徐文收回邁出的腳步,隱到樹後,忽然想起「白石峰」,「石佛」爭奪戰中,曾瞥見這彩衣老太婆現身,想來當日帶走方紫薇的必是這老太婆無疑。

  這老太婆當然又是「衛道會」中人了。

  彩衣老太婆聲音嚴厲地道:「丫頭,回去!」

  方紫薇一抬螓首,語意堅決地道:「姥姥,我不回去。

  淚痕斑駁,如帶雨梨花,加上滿眸幽怨,別有一番楚楚動人之態。暗中的徐文,心頭泛起了漣漪。

  彩衣老太婆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你敢如此任性!」

  方紫薇突地雙膝一曲,悲聲道:「姥姥,恕薇兒不肖……」以下的話,被哽咽代替了。

  「你準備怎麼樣?」

  「我……我……只想死!」

  「丫頭,你這是什麼話?」

  「姥姥,我活著是多餘……」

  徐文有些莫明其妙,這一老一少究竟是什麼關係?她為什麼說這樣的話?

  彩衣老太婆嘆息了一聲,放緩了語氣造:「傻丫頭,你尋死覓活的,到底為了什麼?」

  方紫薇又抽咽起來,久久不作聲。

  彩衣老太婆用手扶著她的頭頂,像哄小孩似地道:「丫頭,誰欺負了你,說,姥姥為你出氣?」

  方紫薇似受了千般委屈,聞言之下,反而放聲大哭起來。彩衣老太婆忽地冷哼了一聲,轉身而去。工夫不大,重新出現,手中卻提了一個白衣人,「砰!」地朝地上一摜。白衣人哼出了聲。

  徐文目光掃處,不由心頭一震,那白衣人,赫然正是「聚寶會」少會主陸昀。陸昀以卑鄙手段,從方紫薇口中套出了「石佛」藏處,結果「石佛」被「妙手先生」黑吃黑吃了去,他居然仍敢在江湖走動,的確是不知死活……

  彩衣老太婆用手一指陸昀,道:「丫頭,是這小子欺負你麼?方才你為什麼還替他求情……」

  陸昀翻身而起,可憐兮兮地向方紫薇道:「薇妹,不久前我一時糊塗,做出了那等事,自知百死莫贖,所以特地趕了來,我不求你原諒,只希望死在你手下……」

  說著,居然擠出了兩滴淚珠。

  方紫薇咬牙切齒地瞪視著陸昀道:「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彩衣老太婆一晃身,老鷹抓小雞似地把陸昀提了起來,厲聲道:「好小子,我老人家撕了你!」

  陸昀面如死灰栗聲叫道:「薇妹,我永遠是愛你的但願來生有緣重聚!」

  徐文心裡老大不是滋味,他困惑了,姓陸的小子果然如此情重麼?

  彩衣老太婆左右手分握陸陽雙足,向外一分……

  「姥姥!」

  方紫薇哭著嘶喚了一聲。彩衣老太婆停下了手。

  「丫頭,你是什麼意思?」

  「請……姥姥你放了他!」

  「什麼,放了他,你不是要把他碎屍萬段嗎?丫頭別被他花言巧語沖昏了頭,狼子野心,你受的教訓還不夠?你還看不出這小子的為人?」。

  「姥姥,請您……饒了!」

  「咳!」

  彩衣老太婆脫手一擲,陸昀被摔到兩丈之外,慘哼出聲。這一摔,正好摔到距徐文隱身之處不及八尺的地方,徐文真想一掌憋了他,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陸昀好半晌才嗯哼著坐了起來,哭喪著瞼道:「薇妹,你就成全我吧!」

  方紫薇厲聲道:「你滾!」

  陸昀「唉!」聲歎了一口氣,以一種誠摯得可以使任何人心動的音調道:「薇妹,愚兄一步走錯,自知此生已不配與賢妹親近,複有何生趣,只願一死以贖罪愆,賢妹就成全愚兄吧!」

  方紫薇跺了跺腳,以袖掩面,再次道:「你給我滾!」

  同樣一句話,但已不若先前的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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