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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這點在下就無法奉告了。」

  冷一凡迅快地轉著念頭,現在的情況算是有了點眉目。

  不見紅與米玉鳳在竭力保護「影子員外」,而之所以懷疑被雇請殺手對付,是因為「影子員外」知道了一個極大的江湖秘密。

  而這秘密當然與三陽會有關,連帶的問題是「影子員外」所知道的是什麼秘密?與三陽會有何干連?

  三陽會是個秘密門戶,據說高手如雲,為什麼要出此化錢雇殺手的下策?

  「影子員外」三十年前是不可一世的人物,為什麼需要人保護?

  不見紅對這件事有相當大的保留,他不肯透露,自己也無權非逼他說不可。

  三陽會挑明的是要買賈依人的命,竟然肯付八千兩黃金的,巨額代價,鄺師爺說是受包侯爺之托。

  而許一劍臨死說殺賈依人是為了浪子,這就匪夷所思了,兩人是同路卻各說各話,這當中究竟有什麼文章?

  偏偏不見紅咬定三陽會要對付的是「影子員外」,三件事風馬牛不相及,這……

  「區區完全不明白。」

  「應老大什麼不明白?」

  「三陽會是個實力不弱的門戶,門中不乏高手,為什麼要假手于一個職業殺手?『影子員外』是位曾經名震江湖的人物,難道無力自保而需人保護?」冷一凡試探著問,希望能知道更多一點。

  「當然有原因,但在下不能透露。」

  不見紅以斷然的口吻回答,想了想,又轉以和緩的口氣道:「不過,也許有機會讓你老大明白真相。」

  「不是現在?」冷一凡有些牙癢癢。

  「是的,以後!」

  「那我們的談話就到此為止了!」

  「應老大,關於『病貓』霍雲……」

  「你老兄一定要見他?」

  「是的!」兩個字,非常肯定。

  「好!今晚起更之後,東門外墳場。」

  「謝啦!」不見紅在原位拱手。

  啞巴姑娘付帳離去。

  緊接著三個食客進門,呼酒叫菜。

  冷一凡與不見紅改變話題,談些不相干的話,酒喝光,由不見紅付帳後雙雙離去。

  東門外墳場。累累的荒丘在夜色塗抹下充滿了恐怖的死亡氣息,風吹枯草發出的聲音仿佛幽靈在竊竊私語。

  這本是鬼的世界,活人,在這種時分是不作興插足到這世界來的,然而天下的事很難說,此時此地,偏偏就出現了活人。

  他站在一個大饅頭似的土堆上,望去像半截枯樹頭。

  他是誰?

  他就是一心一意要會見「病貓」霍雲的不見紅,他已經來了很長一段時問,故意站在當眼的位置,好讓對方便於發現。

  死寂,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

  城裡隱穩傳來二更的梆聲,連鬼影子也不見出現。

  不見紅的心意開始浮動,「病貓」霍雲肯來見自己麼?

  應無敵雖已答應,但不能完全代表病貓本人,如果他本人不願意來,等到天亮也是枉然。

  露水濕了衣衫,寒意甚濃。

  人影終於出現了,不是墳場的正面,而是靠荒林的一端,行動很緩慢,仿佛一個有形無質在空氣中飄件的幽靈。

  不久,人影停在不見紅身後不到兩丈的墳頭上。

  不見紅沒發覺,他只注意墳場的進出口方向。

  現在,多了一根枯樹頭。

  「不見紅!」

  死寂的空氣中突然冒出的一個聲音。

  不見紅雖然已算是個老江湖,經歷過不少幹奇百怪的場合。

  但他仍不免暗吃一驚,因為這聲音來得太突然,而且近在咫尺,本能地手按劍柄,沒回身。

  「是哪位。」

  「你不是要見本人麼?」

  「霍老大?」

  「唔!」

  不見紅迅快地轉身,抱了抱拳。

  「病貓」霍雲,不用說是冷一凡的第二化身。

  「霍老大,幸會,老大肯賞這面子,在下深感榮幸!」說著,再次抱拳。

  「約見本人有何指教?」

  「而謝援手之情。」

  「如果僅僅是為了當面說個謝字,那就大可不必,本人一向行事多隨興所至,沒有任何目的,也不計什麼物件,要是認為本人是仗義拔刀那可就錯了!」

  「不管你老大怎麼說,在下認為如此才能心安理得,江湖上講究的是恩怨分明。」

  「沒別的話要說了麼?」

  冷一凡表現得十分冷傲。

  驀在此刻,兩股銳風一左一右朝冷一凡夾射而到,行家一聽聲音便知道是極銳利的暗器。

  冷一凡心頭一震,連意念都不曾轉,本能地抬劍劃了一個圈,當當兩聲,暗器彈落了草叢。

  雖然看不真切,但可判出是兩把飛刀。

  「什麼人?」不見紅暴喝了一聲。

  空氣回復死寂,像什麼也不曾發生過,在這堆累累的亂墳叢中,極難判斷出發飛刀者隱伏的位置。

  不見紅站在原地不動,電炬似的目芒四下掃瞄。

  冷一凡大為駭異,自己以「病貓」的姿態赴不見紅之約,這件事可說十分秘密,而且地點又這麼荒僻,怎會有人暗中偷襲呢?

  飛刀是沖著自己發的,對方會是誰?

  如果自己是被三陽會的人盯上,就不可能預伏,顯見對方是先自己而到的,難道會是不見紅搗的鬼?

  這也似乎不可能,病貓對他有援手之情,不會思將仇報,何況他是事後才從自己的巧撞中知道救他于危的是病貓。

  他之所以要見病貓也是在知道病貓身份之前,這……

  「不見紅,這怎麼回事?」冷一凡不能不問。

  「在下也莫明其妙。」

  「誰能預知我們今晚的約會?」

  「先把人揪出來!」不見紅淩厲目芒仍在閃動。

  「敢於向你老大動手的,絕不會是無名蛇鼠,不過這種做法未免幼稚得可笑,簡直是……」

  不見紅聲未了,「嘿!」地一聲冷笑傳處,銳風再起,仍是襲向冷一凡,比上次更為疾勁。

  聽風聲不止是兩把,同樣是相對的兩個方向。

  天色太黑,無法視辨,只有閃躲一途。

  冷一凡一個旱地拔蔥,閃電般竄空拔起,四柄飛刀從腳底下數寸之外交叉射過。

  就在拔勢將盡正要下落的瞬間,飛刀又告交叉射到,不知有多少把,是兩簇,涵蓋了徑丈的空間。

  冷一凡猛挫牙,一個雲裡翻,如巧燕般把身軀打橫,硬生生向上浮起數尺,飛刀幾乎是貼胸腹而過,勢盡落地,落在土堆側邊的凹槽中。

  腳才站地,又有數柄飛刀擦頭皮削過。

  冷一凡不由得出了一頭冷汗,心頭卜蔔跳個不停。

  錯非是他這一身上乘功夫,換了別人絕難逃穿身之厄。

  對方是誰,為什麼蓄意要他的命?

  「呀!」大叫一聲。不見紅像夜鷹般飛撲向左前方兩丈之處,他觀察飛刀的起射點,確定了方位,才冒險飛撲,人落下,又冒起,顯然是撲了一個空。

  現在他立腳的位置是在冷一凡右邊兩丈之處的墳堆問。

  如果對方有意要他的命,在一明一暗之下,趁他身在半空發出飛刀,必然避無可避,但對方並未利用這機會。

  「嘿!」冷笑聲在三丈之外,顯然對方利用墓隙通道變換了位置,從飛刀相對發射的情形看,對方至少在兩人以上。

  在這種情況下,要逼出對方可不容易。

  「不見紅,這兒沒你的事,你最好離開!」對方發了話。

  「有種的就現身出來!」

  不見紅在尋找發聲的位置。

  「冤有頭,債有主,請你遵守江湖規矩!」

  聲音又移動了方向,語氣倒是滿客氣的。

  「是報冤討債的?」冷一凡不能裝聾作啞。

  「一點不錯。」

  「朋友是誰?」

  「面對面時你就知道!」

  冷一凡略作考慮,轉向不見紅。

  「你走吧!」

  「在下……能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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