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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許一劍望著兩人的背影,眉頭深深鎖了起來。

  冷一凡到現在為止,還是不明白江湖秘客導演的究竟是一場什麼戲,登場的人物已經不少,端倪卻毫未顯現。

  驀地,來路方向的樹叢裡傳出一個沉宏的聲音道:「許一劍,這是怎麼回事?」聽口氣,發話者是剛剛來到,而且身份高於許一劍。

  許一劍身軀顯然地一震;轉身面向聲音傳來的方位微一躬身,臉上現出了凜然之色。

  「屬下到現場時就是這樣!」

  「會是誰下的手?」

  「想不出來!」

  「哼!」停了片刻又道:「應無敵分明已朝這條路來,這麼好的機會,怎不見他下手?」

  「他說時機地點由他選擇。」

  「我看有問題,八千兩黃金不是小數已 他幹了大半輩子的職業殺手,可能還是被天荒第一遭接這大的買賣。他居然推三阻四,滿無所謂的樣子,暗中定有第三者插手,這第三者究竟是誰?」最後一句像是自言自語。

  「屬下也想不透,如果有第三者插手,這第三者竟能使得堂堂第一南方殺手對八幹兩黃金不敢沾邊,這第三者究竟有多大神通。」

  「這以後再說,快離開此地。」

  「是!」許一劍立即轉身奔去。

  冷一凡靜待了片刻,不見暗中發話的人現身,他悄然退離樹叢,越野朝上清宮撲去。

  上清宮-一荒蕪、敗落、死寂!

  雜草更生的院子裡,停了輛運貨用的馬車,車篷已經撤去,車廂裡有八個木箱子整齊排列,箱蓋全上翻,露出了耀眼的黃澄,都是金錠子。

  如果是內行人的話,一眼便可估出每箱是一千兩,八個箱子便是八千兩,驚人的數目字。

  車座上坐了個反穿皮襖的人,頭上戴的也是翻毛風帽,頭埋在膝蓋裡,看上去一團毛球,看不出身形相貌。

  財不露白,這傢伙是發了瘋?

  現場是一片死寂;死寂中帶著萬分詭譎。

  公開展示巨金,必然有其用意,但卻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尤其這裡是座荒蕪的道觀。

  冷一凡已隱伏在暗中,他是從後面進來的,他藏身在院邊西廂的最後一間房裡,一個五斗櫃成了一個死角。

  他就在死角之中,斜對著窗櫺的一部分,可以外望而又不虞被人發覺,可以說相當的穩妥。

  一雙人影步入院子,是賈依人和江湖秘客。

  「這裡已經有人!」江湖秘客目注馬車。

  「掃興,我們換個地方把?」賈依人接了腔。

  兩人腳設停,到了院中央接近馬車之處,這才發現了車廂裡八箱黃澄澄的金錠子,兩人同時現出震驚之色。

  「金錠子!」賈依人首先驚叫。

  「這是什麼路道?」江湖秘客驚聲反應。

  「是等待瓜分的賊贓麼?」賈依人挑了挑眉。

  「很難說!」江湖秘客又上前兩步:「車上有人,問問看!」說著,放大了聲音道:「喂!朋友,這是怎麼回事?」

  駕車人沒反應,像是睡著了。

  「房兄,咱們還是走吧!少管閒事為妙。」

  「不,江湖人管江湖事,八成是賊贓,既然碰上了,焉有不管之理,這一車金子數目不小,並非一般鼠竊狗偷所能為,其中大有文章。」

  「可是這位朋友不說話?」

  「要他開口很容易!」

  化身房二少爺的江湖秘客就地撿起了一個酒杯大的石子,以發暗器的手法朝那毛茸茸的駕車者扔了過去。

  距離近,不但勁道足而且準頭准,石挾勁風,直襲駕車者的後腦,這一石如果擊中,腦袋非開花不可。

  駕車人本是雙手抱膝伏坐在車座上,在石頭臨近後腦堪堪要擊中的瞬間,仿佛後腦上長了眼睛,反手一撈,竟然把石子接住,頭不抬,姿勢不變,抖手把石頭反擲回來,勁道強猛,有如石弩彈射的石彈。

  江湖秘客一偏身,石頭擦頸而過,射向大殿的廊柱。

  「喀!」地一聲,石頭嵌入柱身,與柱面齊平,這份手勁相當驚人,一般高手絕對辦不到,不由脫口道:「好功夫!」

  賈依人也面現了驚容。

  江湖秘客笑笑開口道:「朋友,憑你剛剛露的一手,表示必非等閒人物,何必故作神秘,裝聾作啞?」

  駕車人仍捂頭坐伏,但卻開了口:「你兩個現在走還來得及!」

  聲音沉宏,聽來不是年輕人,由於是捂住頭的關係,沉宏聲中帶了些悶氣。

  江湖秘客道:「朋友能交代一下來路麼?」

  駕車人道:「用不著。」

  江湖秘客道:「在下生性好奇,想要知道的,定要知道!」

  駕車人道:「為了好奇而送命不合算把?」

  江湖秘客輕笑一聲道:「還不至於!」

  駕車人冷冰的道:「你叫房二少爺?」

  江湖秘客道:「不錯。」

  駕車人又道:「見了這麼多金子誰都會眼紅,不過,坦白告訴你,財帛有主,這車金子的主人你惹不起。」

  「是誰?」

  「說出來你會喪膽!」

  「噢?」

  「識相的還是快走吧!」

  江湖秘客笑笑道:「在下還不至於這麼膽小,朋友這麼說,在下更好奇了,說說看,金子的主人到底是誰?」

  「鐵面無常應無敵。」這幾個字說得非常有力。

  江湖秘客望了賈依人一眼,「哦!」了一聲道:「是他?在下跟他還有那麼點交情,可是……」

  「如何?」駕車人冷冷地問。

  「他是個職業殺手,賺的是血腥錢,湯裡來,水裡去,怎麼會攢了這一大車金子,嗯!在下明白了,是花紅對不對?」

  駕車人「唔!」了一聲。

  賈依人接口道:「花紅,換句話說就是殺人的酬金,是什麼人值得這麼多金子?」說著轉往江湖秘客道:「房兄,什麼人的命這麼值錢?」

  江湖秘客道:「賈兄,人命無價,問題是出錢的人,這種大手筆太以驚人,看來出錢的絕不是普通人物,不過,花錢買命的手段太過卑鄙,想也知道不是正派人物。」

  駕車的重重哼了一聲。

  暗中的冷一凡心頭卻起了波動,八千兩黃金是許一劍出的價錢,買的是賈依人的命,而這車金子大概就是這個數目,毫無疑問是許一劍安排的。那駕車人的聲音似曾相識,對了,正是半路上許一劍對他自稱屬下的神秘人,由這點看來,許一劍不過是受命辦事的走狗。

  駕車人可能是正點子,他是誰?

  為什麼要以這種方式買賈依人的命?

  自己並未確切答應,對方卻來這一手,分明是一種誘惑,促自己見錢下手,如果此刻自己現身出去,將會變成什麼局面?

  江湖秘客與賈依人故意逗人,又是什麼用意?

  「房兄,開了鑼怎不見上戲?」賈依人掃了馬車一眼,做出一個調皮的表情。

  「龍套已經上場,戲總是要演的。」江湖秘客悠悠回答。

  「奇怪,主角怎不見影子?」

  「誰是主角?」

  「當然是應無敵,這一車金子的主人。」左右顧盼了一陣又道:「房兄有興趣觀賞這一齣戲?」臉上現出神采飛揚之色。

  「好戲當前,既然碰上了當然不能錯過,賈兄,小弟敢打賭,應無敵已經到了現場了。」

  「為何不現身?」

  「他在等正點子。」

  「能值這多金子,這點子定是非常人物?」

  氣氛由詭譎變為沉悶。

  冷一凡心裡又在想,許一劍和駕車的在半路上曾談到第三者,照他們的說法好像是自己不爽快地接這筆生意是受了第三者的影響。

  實際上對許一劍這筆買賣並沒有第三者干預,如果勉強說有第三者,那是不見紅和米三鳳。

  米三鳳目的不明,不見紅透露過「影子」二字,似乎扯不上賈依人。

  當然,那是他們的推測,根本可以不必理會,問題則是眼前這場戲究竟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江湖秘客導演這場戲必有目的,自己在戲中到底扮演什麼角色?

  既然事先彼此沒有默契,那只有看下去再說了。

  突地,正殿傳出一聲「咳!」

  跟著這聲咳之後,一個蒼老的聲音道:「真他媽的掃興,這場戲看不成了,演這種戲的全是天字第一號的傻瓜。」

  江湖秘客和賈依人雙雙退後兩步目注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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