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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淚未幹話當年(5)


  用力一奪,宛如生了根般,絲紋不動。

  紅衣女不由得怔住了,美目一紅,兩滴淚珠,幾乎奪眶而出。

  楊志宗這時,只要運動一抖,對方的馬鞭非得出手不可,驀見對方滿臉難堪傷心之容,不由心中一軟。

  這時,雙方各握鞭的一端,身形相距不到三尺,吹氣可聞,一縷縷如蘭似麝的幽香,撲鼻而來。

  再加上粉面桃腮,瓊鼻杏眼,櫻嘴柳眉,淚光晶瑩欲滴,倍覺嫵媚動人,心中驀地升起一絲從未有過的感覺,一陣面熱心跳,一轉念問,又恢復滿臉冷摸之色。

  手一松,放了鞭梢。

  驀地——

  「啪!」的一聲,臉上已被對方打了一掌,雖不怎麼重但也覺火辣辣的,一時之間,倒愕住了。

  紅衣女打了對方一記耳光之後,忽覺不對,不由粉臉一陣緋紅,神情尷尬之極,訕訕的滿不是滋味。

  驀在此刻——

  破空之聲傳處,面前談地縱落兩條人影,原來是兩個身著紫衫的少年,腰懸長劍,滿面風塵僕僕之色。

  兩個紫色衣衫少年,怒目一瞪楊志宗之後,又齊齊轉向紅衣女,堆下一臉笑來,一付阿諛之態,望之令人作嘔。

  其中一個鷹眼薄唇的紫衫少年,極其恭謹的道:「世妹!害得我們好找,你怎的奔過了頭了?」

  楊志宗看不慣這種醜態,別轉頭去看別處。

  另一個尖臉削腮的紫衫少年,輕咳一聲之後道:「世妹!你敢是被這不長眼的野種欺負了,待我……」

  楊志宗驀地回過頭來,一雙冷電似的寒芒,直射說話的那少年,臉上冰冷得冒出寒氣,那少年被這一看,話聲頓止。

  紅衣女臉罩寒霜,從鼻孔裡哼了一聲道:「我的事不用你們管!」

  兩個紫衫少年被這一聲嬌叱,弄得尷尬非凡,四隻惡毒的眼神,緊緊盯著楊志宗,一不稍瞬。

  紅衣女,一頓腳,走過去一拉馬韁,飛身上馬,就向前道馳去,兩個紫衫少年拎哼了一聲,跟蹤追去。

  楊志宗心中暗笑,這兩個小子一身軟骨頭,妄想吃天鵝肉,甘願忍受紅衣女的疾言厲色,真是可笑又複可憐,聽他們的稱呼,敢是世交友好。

  忽地想起剛才紅衣女所說的「荊山孽龍潭」奪寶一事,一時好奇之心大熾,心想:「他們准是奔荊山而去,我何不跟蹤而去看看,雖無奪寶之心,但見識一番也好!」

  心念之中,身形頓起,疾朝三人逝去的方向馳去。

  他不疾不徐的在三人身後百丈之外跟進。

  黃昏時分,已到了遠安,過遠安即是荊山範圍。

  果見茶樓酒店之中,不少江湖人物,在熱烈的談論著明晚月正中天時,「荊山孽龍潭」異寶出現的奇聞。

  楊志宗這時也感到饑腸轆轆,於是走進一家叫做「醉仙居」的酒樓,揀了一個清靜的座頭坐了,喚來了酒菜,一面吃,一面傾聽那些酒客暢談「荊山孽龍潭」出寶的事。

  原來荊山主峰之下,有一個畝許大的深潭,相傳數百年前,荊山出了一條孽龍,有一天破土而出,一陣狂風暴雨之後,地面下陷,成了深潭,所以稱為孽龍潭。」

  孽龍潭畔,有一個地穴,深不可測,從來沒有人敢去探試過,數月前,每逢月圓之夕,孽龍潭畔,傳出一種異聲。

  有那好事者,登山查看,只見一個龍首牛身的物怪,從地穴中出來,立在潭畔,對月吞吐著一顆赤紅的圓珠。

  這件奇聞一經傳出江湖,立即被人認出這怪物千年難得一見,名叫「牛龍蛟」,乃系千年靈蟒,在雷雨中與化牛交合而出,出生後見近水洞穴蟄,百年方才長成,五百年後,就可形成年內丹,千年以上,內丹變赤紅之色。

  每當月明之夕,必出洞迎月吞吐內丹,吸取月魄之精,喉間並發出如牛吼般的「嗚嗚!」怪聲。

  據傳說,這「牛龍蛟」內丹,服下之後,即停于丹田之內,必須再尋得「天鵬彩卵」服下才能消融而滲入本身經穴之中,可以立即獲得百年功力,但「天鵬彩卵」也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可是有一樁好處,就是這內丹存在體內的期間,除非軀體被分割,否則重傷亦不會死。

  試想這種誘惑力對於一個練武的人來說,是多麼的大,能不趨之若鶩,江湖中連隱伏了多年的魔頭,都聞風而來。明晚恰是月圓之夜,不知誰有福份,得此奇珍。

  看來又將是一場精彩絕倫的奪寶好戲上演。

  楊志宗酒足飯飽,對於明晚的「荊山孽龍潭」奪寶的事,也一清二楚,目的已達,正想會帳出店。

  突然——

  樓梯響處,上來一個梟形鳩面的老者,鬚髮已呈灰白,一件土布袍長僅及膝,眼中精光暴射,腰間懸了一個葫蘆。

  眾酒客乍見來人,登時鴉雀無聲,紛紛低頭飲酒。

  「鳩面酒葫蘆廖倉!」酒客中有人輕叫出聲。

  楊志宗心頭不由一震,「鳩面酒葫蘆廖倉」,在「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中,名列第二頁的第十號,想不到在此現身。

  一時之間,師門血仇又湧上胸頭,他在考慮是否要下手索仇,思之再三,決定要趁荊山奪寶之會,一顯手段。

  於是,他又叫了一壺酒,慢慢的淺斟低酌。

  二更鼓起,「鳩面酒葫蘆」醉態可掬出了「醉仙居」。他也暗暗在後尾隨,心中盤算下手的步驟。

  「悅來旅店」——

  遠安城唯一富麗堂皇的旅店,一個梟形鵠面的老者,和一個神情冷漠的少年,在第二進的西廂隔室而居。

  讀者一定可以猜得出那梟形鳩面的老者,正是「鳩面酒葫蘆廖倉」,他巴巴的趕來,目的是要謀取那「牛龍蛟」內丹。

  而住在他隔室的那個冷漠少年,正是「甘露幫」的繼承人楊志宗,他跟蹤「鳩面酒葫蘆」而投宿此店。

  三更將殘,月冷星寒,旅店中一片寂寥。

  「鳩面酒葫蘆廖倉」的房門,忽起一陣剝啄之聲。

  「什麼人?」聲如夜梟嘶鳴。

  「昔年故友!」聲音蒼勁有力。

  「鳩面酒葫蘆廖倉」的房門開了,一條人影疾閃而人。

  「鳩面酒葫蘆」就著燈光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柄精光雪亮,透著陣陣寒芒的,亦刀亦鋸的怪兵刃。

  「殘肢令!」鳩面酒葫蘆尖聲而叫,心中寒氣頓冒,再一看來人,竟是一個鬚髮皆白的威俊老者,目光灼灼的瞪著他。

  他如逢鬼魅,駭得魂散魄飛,這老者赫然正是二十年前被亂劍加身而死的「甘露幫」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

  難道世間真的有魂不成?死人還會復活索仇?

  「鳩面酒葫蘆廖倉」一時呆若木雞。

  原來楊志宗在從師之前,混身乞丐群中,從一個異丐那裡學得了一手上乘的易容術,此時正好用上。筆者在此予以交待。

  就在「鳩面酒葫蘆」因駭極而失神的電光石人之間,那柄寒芒閃閃的「殘肢令」已快逾閃電的在他身上一削一拉,一聲慘號傳處,兩條手臂,齊肩而落,血如噴泉。

  「鳩面酒葫蘆廖倉」慘嗥一聲之後,心中頓時轉了過來,死人決不會復活,而且對萬四肢俱全,掙扎著叫過:「你到底是……」

  話聲未完,那柄「殘肢令」已透胸而過,一個沉毅的聲音,在他耳邊叫道:「殘肢令主,甘露幫索債人!」

  怪刃一送一抽,「塢面酒葫蘆廖倉」倒地斃命。

  鬚髮皆白的老人,一晃而沒。

  慘嗥聲,驚動了旅店中所有的旅客,他們都是來赴荊山之會的江湖高手,聞聲紛紛出房探祖。

  店中登時燈火通明,困嚷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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