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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朱昶嘆息了一聲,向"天不偷"道:"老哥哥,他倆的情感可說堅逾金石,那男的更可貴,竟無視於死……""我不明白?"

  朱昶想起曾答應"巫山神女"永不洩露該宮之秘,把已到口邊的話,咽了回去,換了話題道:"我們追蹤去?""小兄弟,她們曾提到你……說什麼私奔?""那是誤會,恕小弟有約,不便奉告!"

  "也罷,但我們追下去做什麼,忍心看那悲劇嗎?"朱昶目光四下一搜,然後輕聲道:"小弟我有辦法救他倆!""真的?"

  "我豈能玩笑!"

  兩人尾隨跟進,不久,發現這雙情侶,竟進入了當初朱昶與老偷兒居留過的石穴之中,朱昶不禁莞爾道:"這確是好地方!""天不偷"好奇地道:"如何救法?"

  朱昶故作神秘的道:"老哥哥別開口,只在一旁看著就是!""好,看你變什麼戲法!"

  到了穴口,對方已然發覺,那書生出現穴口,喝問道:"誰?"朱昶應道:"山行之人!"

  他上山之前,與"天不偷"一同改扮趕車人,這裝束未解,看上去實在不起眼。

  蔣秀雲也出現穴口,秀眉一緊,道:"請他們離開吧!"姓張的書生擺了擺手,道:"你兩位請便吧!"朱昶道:"天色將晚,我父子正要來此過夜,卻被你倆捷足先登,這……""對不起,只有屈兩位另尋宿處了!"

  "深山多虎狼,錯過此山,豈非要膏獸吻?"書生側顧表衣少女道:"雲妹,命也如斯,連解脫都不得清淨!"蔣秀雲淒絕地一笑道:"時間不多了,何處再覓安眼之所,我們封穴吧!"朱昶故意睜大了雙眼,道:"這位公子方才說解脫?"書生苦苦一笑道:"是的!你知道解脫是什麼?""小的只怕聽錯了……"

  "你沒聽錯!"

  "不像話,我聽村中寺裡的癩頭和尚說過,解脫便是上西天,兩位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好鴛鴦,不像話,不像話……""不管像不像話,兩位還是請吧,這洞穴恕不能割愛!"朱昶一偏頭,道:"不成!"

  書生不耐煩地道:"什麼不成?"

  "公子方才說解脫,分明是尋死,俗語說:見死不救三分罪……""請罷,在下沒空嘵舌了,雲妹,我們……""且慢,兩位怎毫無一點善心?"

  "什麼意思?"

  "兩位元既是要求解脫,當然不拘什麼方式,何必據住山洞不讓人,我父子若被野獸吃掉,豈非太冤?"蔣秀雲蒼白的面上,現出了陣陣痛苦之色,顫聲道:"張郎,我……不成了!"書生忙把她攬在懷中,慘然道:"雲妹,我們到前峰,幽靜的絕澗也不錯,把洞穴讓他父子倆?""也好!"

  "來,我抱你!"

  說著抱起蔣秀雲,如飛而去,看樣子,這書生的武功也非泛泛。

  朱昶點了點頭,道:"老哥哥,這書生的心地不壞?""嗯,別折磨人了,救人就快些!"

  兩人彈身追去。

  暮色淒迷中,來到一處絕穀斷岩之上。

  那書生抱著他心愛的人,一步一步走向斷崖邊緣。

  朱昶大聲呼喚道:"慢著,慢著!"

  書生一回身,不由慍聲道:"原來朋友也是武林同道,如此戲耍,什麼意思?"朱昶一笑道:"我想通了,見死不救三分罪,不妥當,所以又趕了來。"書生厲聲道:"朋友是有意無理取鬧嗎?"

  "好死不如歹活,兩位年紀輕輕,怎會走上這絕路?"書生掉頭繼續向懸崖走去。

  朱昶一劃身,截在頭裡,道:"公子,為何這樣想不開?"書生見朱昶表演的這一式身法,不由面露驚容,但隨即怒衝衝地道:"朋友,戲耍兩個生已絕望的人,有失厚道……""噫!我是一番好意呀!"

  "心領了!"

  書生懷中的蔣秀雲,嬌喘不息,面色已由白轉紫,香汗淋漓,看來相當痛苦。

  朱昶點了點頭,道:"看來她是中了某種慢性劇毒!"書生雙目圓睜,栗聲道:"朋友,你看得出來?""當然,沒有三分三,豈能上瓦崗。"

  "朋友……真的有力量救人?"

  "這豈是鬧著玩的!"

  "朋友,不但是她,在下也中了劇毒,不過……""不過什麼?"

  "據說此毒無人能解。"

  "試試看如何?"

  書生驚疑不定地望了朱昶半晌,這貌不驚人的市井小夥,難道真有這能耐?

  "把她放下!"

  "如朋友救不了人呢?"

  "簡單,你再跳崖就是了!"

  "如果在下毒發不能行動呢?"

  "我會幫你倆如願!"

  "真的如此?"

  "大丈夫一言九鼎!"

  "好!"

  書生放下了懷中愛人,他的臉色也在變,看來毒勢要發作了。

  蔣秀雲吃力地道:"張郎,要我多受折磨嗎?""雲妹,也許皇天開眼,出現奇跡!"

  朱昶從懷中取出了"巫山神女"所贈的"天蜍珠",用手指撚住,道:"含在口裡片刻,自有奇效!"蔣秀雲失神的雙目,陡地一亮,一股莫名的力量,使她翻身坐起,栗呼道:"天蜍珠!""姑娘很識貨!"

  "張郎,我們……有救了!"

  "真的雲妹?天啊!"

  蔣秀雲驚疑而激動地盯著朱昶,一目不瞬,好一會才顫聲道:"閣下是"斷劍殘人"?"朱昶頷了頷首。

  "斷劍殘人"四個字,江湖中可說婦孺皆知,書生激動得全身顫抖。

  "閣下……閣下……便是"斷劍殘人",小可素仰大名,如雷灌耳,只是無緣識荊,啊!失禮之處,尚望海涵。"朱昶自不能再裝癡作呆,沉聲道:"好說,彼此碰上,也是機緣!"說著,把"天蜍珠"遞與蔣秀雲,蔣秀雲伸出顫抖的手,接過來納入口中,僅只片刻工夫,她的面色慢慢從紫轉白,又轉紅潤……

  書生汗珠滾滾而落,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

  不久,蔣秀雲站起身來,吐出"天蜍珠",親自塞入個郎之口。

  書生含了片刻,取出雙手還給朱昶,深深一揖道:"在下張起鳳,永不忘閣下大德!"蔣秀雲也深深萬福,道:"少俠再造之恩,奴家只有銘諸肺腑了!"朱昶藏好"天蜍珠",淡淡的道:"適逢其會,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口裡說著,心裡想到眼前的紅粉佳人,業已年過花甲,只是仗"玉石靈乳"得以駐顏不老,這張起鳳至多二十歲,是佳偶?還是反自然之道的鸞儔?

  當然,這話他不能問出口,也無此必要。

  蔣秀雲突地道:"少俠,董芸芸脫離"神女宮"的事……""我知道!"

  "她死得很慘……"

  "她沒有死!"

  "什麼,她沒有死!"

  "沒有,她活得很好,是區區用此珠解了她禁制之毒!""啊!那她家鄉人們所傳的投水自盡……"

  "她很聰明,這著棋很妙。"

  "她人在何處?"

  "這就不得而知了。"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一輪冰盤,悄悄升起。

  蔣秀雲目注"天不偷"道:"這位是……"

  朱昶接口道:"區區忘年之交"天不偷石曉初"!""哦!"

  蔣秀雲與張起鳳雙雙上前見禮。

  "天不偷"嘻嘻一笑道:"你小倆口乘夜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吧!"兩人訕訕一笑,重新施禮,作別下峰而去。

  "天不偷"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道:"他倆碰上你,真是命不該絕!"朱昶一笑道:"以神女之珠,助她門下脫離門戶,這帳如何演算法?""糊塗帳,不算也罷!"

  "老哥哥,我們如何?"

  "乘夜涼趕它一程?"

  "好!"

  一老一少,彈身馳下峰去,覓道出山。

  路上,朱昶沉重地道:"老哥哥,小弟我實在擔心公主的安全?""天不偷"籲了一口氣道:"小兄弟,依我說,你目前不必急著赴白帝城!""為什麼?"

  "事有緩急輕重,"通天教"不會搬家,而公主被擄,安全可慮,應先救出她為是,"黑堡"做事不擇手段,恐另生枝節!""但小弟已與"紅娘子"約好……"

  "你們不是說荊山碰頭嗎?這並無衝突。"

  朱昶皺眉苦思了片刻,毅然道:"好,就依老哥哥的,直奔荊山!"

  這一天,到了歸州城。

  一老一少,在城外歇腳打尖,用飯之間,朱昶想起一事道:"老哥哥,這裡設有"通天教"分壇?""嗯!"

  "老哥哥既能偷到"五毒魔"的"化毒丹",對分壇情況,必然熟悉?""當然!"

  "我想順便解決此魔?"

  "天不偷"略一沉吟,道:"使得,你身邊帶有辟毒奇珍,對毒可無顧慮!"突地──

  小二愁眉苦臉地走近桌邊,低聲道:"二位是路過的客人?"朱昶抬頭道:"不錯,怎樣?"

  "兩位歇腳後,最好立刻上路離開!"

  "為什麼?"

  "此地鬧瘟疫,已有很多人不治,城中每日出殯……""什麼,瘟疫?"

  "是的,可怕極了,小店打算在兩三天內關門。""謝謝關照!"

  "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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