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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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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各凝重地挪動了兩步,達到了適於出擊的位置。 朱昶心、神、劍、氣,已合而為一,這是他應敵最持重的一次。 雙方凝神對峙,一目不瞬。 老嫗也許是輕敵,也許是自恃,沉哼一聲,琵琶斜斜劈出,這一擊之勢,看似平平,但卻絲毫無懈,其中所藏變化,令人莫測。 朱昶吐氣開聲,斷劍疾劃而出,以攻應攻。 一連連珠密響,雙方各退了一步。 朱昶這才發覺對方的琵琶是精鋼所造,他心中暗暗吃驚,對方琵琶上所迸發的勁道,重逾山嶽,握劍的手,有些發麻。 能完全封擋這一招"天地交泰"的,數老嫗是第一人。 老嫗當然也試出了對手的深淺,老臉上微現驚容,但僅一現即逝,仍回復那猙獰殘毒之色。 "呀!" 栗喝聲中,又一次金鐵交鳴,勁氣裂空,這一次,是朱昶主動出擊。 雙方又是一觸即開,所不同者,老嫗的衣袖,自肩而下,裂了一道大口,乾枯的皮肉上,現出了一條血痕。 這一來,老嫗戾氣大熾,頂上蕭疏的白髮,根根倒立,乾癟的臉孔,扭曲成了多角形,琵琶在栗動,發出了"咚!咚!"的震顫聲。 朱昶維持最高的戒備不懈。 "呀!" 栗喝聲中,雙方又搭上了手,琶影如山,劍光成幕,"鏗鏘!"之聲,震動四野。 一合! 二合! 三合! 雙方的功力修為所差無幾,在全力拚鬥之下,真元的消耗是相當驚人的,這本是生死之爭,除了有一方倒下,不會結束。 "鏘!"然一聲大震,悶哼隨傳。 朱昶連連踉蹌,退了四五步才穩住身形,蒙面巾已被口血濡濕了一半,斷劍下垂,喘息之聲遠遠可聞。 老嫗也退到八尺之外,口噴血沫,琵琶已掉落在地。那形狀,更加嚇人,有如厲鬼惡煞。 兩名彪形大漢,驚得呆了。 朱昶急速地調理氣機。 約莫半刻光景,朱昶揚劍欺身。 "老虔婆,把琵琶揀起來,讓你死得心服口服!"老嫗乾癟的面孔,連連抽搐,終於移步上前,俯身拾起琵琶,然後暴退八尺,目中戾氣不減,厲聲道:""斷劍殘人",你是老身生平所遇的空前勁敵,你敢聽老身彈奏一曲嗎?"朱昶傲然道:"未始不可!" 老嫗原地盤膝而坐,琵琶橫斜胸前,雙目垂簾,鳥爪似的手指,搭上了弦。 "咚!" 好似一聲厲嘯自天外傳來。 朱昶心旌一搖,忙收斂心神,凝聚真元對抗。 "叮叮咚咚……" 琵琶聲如狂風驟雨,夾著鬼哭神號之聲。 朱昶咬牙苦撐,硬逼住翻湧的氣血。 天旋、地轉,風雲失色,急驟的琵琶聲,如洶湧的巨浪狂濤,撕空裂雲。 約莫盞茶工夫,琵琶聲戛然而止,朱昶喉頭一甜,吐出了一口鮮血,汗水已濕透了青衫。 "砰!"老嫗的鐵琵琶滑跌地面,血水不斷自口角溢出,雙目業已失了神。 朱昶用衣袖一抹口邊血漬,緊握斷劍,蹣跚地欺到老嫗身邊,栗聲道:"老虔婆你願死在劍下還是下你自備的鼎?"老嫗淒厲地吼道:"小子,你贏了,下手吧!"朱昶望瞭望仍在滾沸的鋼鼎,目光掃處,瞥見兩名彪形大漢,業已噴血而亡,顯然,是被琵琶之聲所殺,不由為之毛骨悚然。 目光回到老嫗身上,寒聲道:"老虔婆,烹了你有失人道,用劍成全你吧!""殺吧!別……廢話了!" 朱昶斷劍陡然劃落…… 老嫗雙目圓睜,的確是臨死猶厲。 斷劍在將觸及對方頸項的刹那間停住了,望著那蕭蕭白髮,使朱昶不忍下手,年登耄耋,她能活得了多久? 老嫗厲聲道:"為何不下手,你想如何對付老身?"朱昶收回斷劍冷冷地道:"你已是行將就木之年,區區不忍殺你,算饒你一命……""住口,老身不要你饒命!" "區區出言不改,想死,你僅可自了!" "小崽子……" "助你為惡的是功力,必須廢去……" "你敢?" 朱昶指一點,老嫗慘哼一聲,滾倒在地。 "老虔婆,這回你可安份守己以終天年了!"老嫗唉哼著坐起身形,頹然道:"想不到我"奪魄琵琶"好強一世,卻毀在你這黃口小兒之手!"朱昶心頭一震,"奪魄琵琶"這名號似曾相識,在那裡聽過?對了,他徒然記起父親生前,曾經提到過一甲子之前,名震江湖的兩個巨魔,"奪魄琵琶""摧命鼓",這兩個魔頭,摧殺成性,曾使當年的五大門派精英盡失,十年之間無人出江湖。 想不到她便是"奪魄琵琶",論年歲,她確已百歲開外了。 還有"摧命鼓"呢?尚在人世嗎? 心念之中,沉緩地道:"原來你便是積惡如山的"奪魄琵琶",論所為,你死不足以償其辜,但區區既然饒了你,算你命大,有生之年,盼你多多反省一生的罪債。""奪魄琵琶"怨毒地道:"小子,老身想不出中原武林之中,誰能調教出你這等身手……""想不出便算了!" "少張狂,會有人收拾你的!" "摧命鼓嗎?" "你說對了!" "放心,他不找區區,區區也要找他。" "你……為什麼專與"十八天魔"作對?" "為了安靖武林!" "哼!……" "區區現時沒空,再見了!" 說完,轉身馳離,一路之上,他覺得心驚不已,想不到"十八天魔"是"奪命琵琶""摧命鼓"的門下,如果今天兩魔同時在場,後果已不堪設想,那真的要被"烹而食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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