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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黑武士"怪叫一聲:"白頭目,是……那小子……"朱昶一掌拍了過去,"黑武士"頭骨盡裂,栽了下去……

  "好小子,原來是你!"

  那姓白的頭目,閃身出了房門,暴喝出聲,身上仍穿著褻衣褲。

  朱昶目瞪如鈴,狠盯住對方,略不稍瞬,蒸騰的殺氣,配上奇醜的疤臉,使姓白的頭目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少婦僅披了一張床單,搶出房來,抱起幼童,退縮到廳角。

  姓白的老者目中迸射栗人殺芒,陰聲道:"小殘廢,想不到你自行投到……"朱昶雙目赤紅,似要噴出血來,牙關咬緊,片言不發,呼的一掌拍了過去。

  姓白的老者一手封架,一手疾抓。

  朱昶的內力已近三甲子,狂怒出手之下,其勢豈同小可,姓白的老者自恃太高,低估了他,加之事出意外,不免慌亂,因為朱昶在脫離"黑獄"時,功力盡失:……

  悶哼聲中,姓白的老者被一掌震得倒撞回房。

  朱昶電撲過去,雙手抓住對方"肩井"。

  十指人肉,痛得姓白的老者淒哼不止,殷紅的血,從指縫湧出。

  四目相對,姓白的老者眸中已變為駭極之色,他做夢也估不到朱昶會忽然生出這麼駭人的功力。

  朱昶始終不發一語,目中的恨,已代表了一切。

  姓白的老者雙臂已因"肩井穴"被制而脫力,情急拚命之下,右膝一曲,膝頭猛撞向朱昶"丹田",這一著,陰狠之至。

  朱昶已被适才的一幕刺激得近乎發狂,失去了原有的機敏,在"丹田"被重擊之下,悶哼一聲,仰面栽了下去。

  若非他具有如此深厚的內力,這一撞非送命不可。

  姓白的老者,一著得手,接著飛起一腳,踢了過去。

  朱昶受創,機敏回復,側身反手一撈,抓住對方踢來的右腳掌,另一手立掌如刃,猛然切去。

  "卡!"夾以一聲慘哼,姓白的老者,脛骨立斷,"砰"然栽了下去。

  朱昶乘勢起身,撈起了對方另一隻腿。

  "哈哈哈哈……"

  "小子……你……敢把本座……"

  "我活裂了你這禽獸!"

  喝話聲中,雙臂一分,"哇!"慘號栗耳,但只得半聲,姓白的老者,被活生生撕成了兩半,肝腸五肚,和著血灑了一地。

  朱昶心頭覺得好過了些,轉身出廳,只見那少婦抱著幼童,伏在那具文士裝束的屍體上,業已哭得聲嘶力竭。

  昏黃的燈光照映下,使這椽茅舍顯得更加陰森可怖。

  少婦久久才發覺身旁呆立的朱昶,一抬頭,那奇醜的面容,使她一楞,但隨即以頭叩地,道:"謝少俠救命之恩!"朱昶冷冷的道:"不必,這是碰巧,死者是尊夫嗎?"少婦哽咽著道:"是的,是……我夫!"

  "如何稱呼?"

  "神掌秀士薑玨!"

  "哦!不是無名之輩,這事如何發生的?"

  "少俠看那桌上的東西……"

  朱昶扭頭一看,不由脫口驚呼道:"死牌!""不錯,是"黑堡"的追命符"死牌"!"

  "對方何故傳出"死牌"?"

  "因我們曾容留一個女子住宿,而這女子是"黑堡"追緝的人……"朱昶心中一動,道:"什麼樣的女子?"

  "一個著絳衣的女子。"

  "著絳衣的少女?"

  "是的,那是五日前的事……"

  "那女子說過姓氏嗎?"

  "她……說是姓郝!"

  朱昶心頭一震,想不到天下事竟有這麼巧,自己倦遊江南歸來,激于一時義憤,援手弱女赫宮花,結果招來了"死牌",一路被追殺,若非胖大娘相救,恐怕已沒有命在,而胖大娘卻因此而遭毀家之禍,現在"神掌秀士薑玨",又因她而身亡,妻兒也險遭不測。

  他不禁想到幽谷秘穴中的郝宮花,現在不知怎樣了?

  也想到"紅娘子"以柬為媒,面上不由有些發燒……

  目光一轉,掃及少婦床單遮掩下賽雪欺霜的肌膚,心裡下意識地一蕩。

  他並非心生邪念,這只是人性本能上的反應。

  當下一定心神,移開目光,道:"姜夫人,你必須漏夜遠去,對方不會輕易放過的!"少婦玉顏一慘紅腫的眸子又湧出了淚水,淒聲道:"少俠,奴家想拜託一件事……"朱昶一楞道:"什麼事?"

  "把這孩子託付少俠。"

  "夫人呢?"

  "追隨先夫於地下!"

  幼童在母親懷中,驚懼慚消,圓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看看他媽,又看看朱昶,似乎他幼小的心靈中,也知道朱昶是好人,對他醜陋的面容,並無特殊反應。

  朱昶急搖手道:"不成!"

  "少俠不答應?"

  "目前在下也是"黑堡"追殺的物件,同時夫人的想法錯了,尊夫遭了不幸,夫人必須順變撫孤,尊夫始能瞑目九泉。"少婦一陣嗚咽,幼童也跟著垂淚。

  這幅人間慘像,使朱昶在同情之余,益發加深了心中的恨。

  "姜夫人,你必須速為之計,乘著夜暗。"

  少婦想了片刻,看看懷中的愛子,毅然起身,走向內室,不久,穿戴整齊,提了一個包袱,牽著幼童,重新出廳,朝朱昶盈盈下拜,道:"難婦敬謝救命之恩!"朱昶忙避了開去,道:"不敢當夫人大禮,請起!"少婦站起身來,道:"少俠請留名?"

  朱昶淡淡的道:"不必了!"

  "務請留名?"

  "在下……叫"苦人兒"!"

  "苦人兒?"

  "對了!"

  "是外號?"

  "呃!是的!"

  "尊姓大名呢?"

  "在下無名無姓,只此不雅之號。"

  "難婦記下了!"

  "夫人還是立刻上路吧,此地由在下善後。""先夫遺體……"

  "在下會料理的。"

  "少俠,姜家存歿均感!"

  "不值夫人掛齒,請便!"

  少婦依戀不舍的注視著屋內……

  幼童仰臉道:"媽,我們到那裡去?"

  少婦的淚水撲簌簌淌了下來,淒聲道:"孩子,天下之大,會有你我母子安身之處的。""這位醜叔叔……"

  "無理,別亂說……"

  朱昶一笑道:"醜叔叔之稱很恰當,並無不可,夫人不要責備他。"少婦一跺腳,道:"少俠,後會有期了!"

  "夫人請便,路上小心些……"

  "謝關照!"

  說著,牽著幼童,出門而去,不久消失在黑暗中。

  朱昶長長地喘了一口氣,到屋後掘了一個坑,把"神掌秀士薑玨"掩埋了,搬了一塊階沿石作碑,以指刻"故神掌秀士薑玨 之墓"一切停當,遙遙傳來雞啼之聲,距天亮已不遠了。

  朱昶把把"死牌"放在墓頭上,目的讓"黑堡"的人知道要殺的人已死,然後點起火來,把茅舍燃著,急急離開現場。

  他忽地想起那少婦也是武林人,必曉江湖事,竟不曾向她問得丐幫分舵的地點,不過,現在想起來已無濟於事了。

  熊熊的烈焰,映著四野通紅。

  朱昶奔了一程,距現場已在兩裡之外。

  曉色朦朦,遠村近鄰,已約略可辨。

  灰黃的官道上,已有了早行人。

  朱昶考慮到如果自己的行蹤被"黑堡"的人偵知,勢將給丐門招惹麻煩,看來這一個長長的白天,又要伏匿了。

  要隱秘行蹤,當然離開城市道路愈遠愈好。

  於是,他折身朝荒僻的地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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