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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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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靈隱索仇 上集書中,海面上傳來兩聲轟然巨響,只見浪花飛湧,水柱沖天,兩艘滿乘著「金劍盟」弟子的雙桅帆船,刹那之間,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白石島主」沉聲道:「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行宮號」金色巨帆,緩緩靠岸,船首出現十幾條人影,當先的一男一女,赫然是「乾坤雙煞」。 宮仇大是惶惑,脫口道:「前輩等一行原來沒有落入對方陰謀之中?」 「白石島主」神色一黯,道:「老夫等當日在南昌布宅,接獲門下飛訊,有人侵島,隨即日夜兼穆趕回,到了島上,見護島大陣已破,大弟子賈亮父子及所有留島門人被害……」 萬鳳真接口道:「我們在現場揀到六師姐的斷技……」 「是的,你六師姐率門下一路搜人,為父的和你師哥西門琛夫婦隨後,可憐你六師姐和門人觸發了預置的炸藥,慘遭不幸!」 說完,竟然老淚盈眶。 宮仇心中也十分難過,「無雙仙子鐘筱紅」算得上是命薄如花,她與「千手秀士範世光」,因「白石島主」怪僻的個性而使她夫妻生離,她因而成瘋,最後,範世光死於「三狐」之手,「白石島主」治癒了她的瘋病,令她繼丈夫之後續掌「空道」,現在,她又慘遭橫死…… 心念之中,只聽「白石島主」道:「宮仇,往者不提,你既與真兒誤會冰釋,你回答老夫一句話,你是否真心愛她?」 「是的!」 「那等你恩仇了斷之後,就與她成婚!」 萬鳳真低垂粉頓,芳心有如鹿撞。 宮仇想起此身已非已屬,為了恩怨分明,他必須對諸葛瑛有所交待,豈能驀然答應,但此刻斷然回絕又有不妥。 心念數轉之後,道:「晚輩身負血仇,生死難期,這問題須俟晚輩恩仇了了之時才能答覆!」 「白石島主」臉一沉道:「你在推託?」 宮仇苦笑了一聲道:「真妹當知我心! 萬鳳真羞答答地道:「爹,你不要逼他!」 「白石島主」吐了一口長氣道:「好,丫頭,為父的算是白操心了! 萬鳳真撒嬌道:「爹,女兒知道您是疼我的!」 「白石島主」無可奈何地沖著萬鳳真一笑,然後又對宮仇道:「小子,君山大會你是必然參加的了?」 「是的!」 「屆時『金劍盟太上諸葛武雄』必然與會……」 「晚輩誓要在大會中取他性命!」 「那老夫這筆帳無法清結了?」 「晚輩會當眾宣佈這一件慘案。」 「好,老夫無能,愧對歷代祖師,自今日起,永不再履江湖……」 萬鳳真黯然了片刻,幽幽地道:「爹,您這是何苦?」 「白石島主」落寞地一笑道:「孩子,你爹連對方一個小小護法都應付不了,根基都幾乎被人挑了,還到江湖中爭什麼雄嘛!」 萬鳳真芳心片碎,她自有記憶以來,從沒有見過她父親有過這種沮喪落寞的神情,尤其那語氣,她不相信是出自於一個豪氣可吞河嶽的人口中,但,儘管如此,事實是不能改變的,「白石島主」輝煌的時代似乎要告結束了,人事滄桑,本無足怪啊!」 宮仇也感染到一絲莫名的悵惘,沉緩地道:「端午日君山大會,前輩……」 「白石島主」馬上接話道:「由現在起老夫足不離島,閒話體提,上船去梳洗用餐,順便送你登岸!」 三人魚貫縱身上了「行宮號」,果然船如其名,佈置之豪華富麗,確實像一座水上的行宮。 宮仇由侍童帶領,沐浴梳洗,然後進中艙用餐。 一席酒罷,已是第二天黎明。 宮仇辭別「白石島主」離船登岸。 萬鳳真似已得到她父親應許,如影附形踏著上岸。 計算日期,距君山大會會期,整整還有半個月,以兩人的腳程,趕到地頭綽有餘裕,於是,宮仇想到了西湖靈隱寺廣濟和尚,兩小一商量之後,取道朝杭州進發。 靈隱寺是有名的古刹,寺中受十方香火,十分鼎盛。 這一天,時已落暮,宮仇與萬鳳真來到六朝金粉之地的杭城,華燈初上,但聽弦歌處處,笙簫不絕,歌衫舞影,入目俱是。 兩人找了一家招商客寓住下,雙床對開。 梳洗飲食之後,萬鳳真道:「仇哥哥,我有個建議!」 「什麼建議?」 「你曾是『金劍盟』近衛長,處處惹人注目,我建議從現在起,到君山大會之日止,你改變一下容貌……」 「易容?」 「嗯!」 宮仇暗忖,諸葛瑛曾要求自己不要赴君山大會,原因雖然不詳,但這是自己報仇的大好機會,豈能錯過,同時自己無論以本來面目或是「醜劍客」的面目出現,的確惹人注目,萬一諸葛瑛硬性阻止自己赴會,也是件麻煩事。 心念之中,興味盎然地道:「好主意,但不知如何易法?」 萬鳳真拉上房門,關好窗戶,然後取出一個小瓶,道:「這是本門易容丸,只需和水塗在面上和皮膚外露之處就成,現在試試看!」 說著,倒了兩位易容丸,一粒交與宮仇,一粒自用。 兩人就著桌上的茶水一陣塗抹,相視之下,不由失聲而笑。 宮次變成了一個姜黃色的中年漢子,萬鳳文卻是個黝黑的少年,接著,萬鳳真卸出釵環等飾物,戴上文生巾,外罩一件玄色儒衫,宮仇本是儒生裝束,衣著自不需更換。 一對壁人,變成了兩個一黃一黑的書生。 萬鳳真結束停當,道:「仇哥哥,我們現在就去靈隱寺!」 「現在?」 「不錯,你想,靈隱寺香火鼎盛,進香的善男信女上百臧千,白天行動,難免驚世駭俗,晚上去最好不過!」 「好,不必驚動店家,我們由後窗出店吧!」 兩條人影,穿窗而出,如淡煙般消失在夜空中。 時正三鼓—— 靈隱寺古刹香客遊人業已散盡,兩個小沙彌一人推動一扇厚重的寺門,向中門合上。 正當寺門將關未關之際,一條人影,幽靈般地出現在寺們外的石階沿前。 兩個小沙彌齊齊「啊喲」了一聲,小臉上盡是驚飾之色,竟忘了把門合上。 來人青衫佩劍,奇醜絕倫,兩眼青光熠熠,象兩顆夜空中的寒星,他,正是前來索債的宮仇,他本來已經易容,臨時又把「醜劍客」的面具罩上。 宮仇雙掌微揚,一股暗勁湧處,兩扇快要閉攏的寺門,陡地向左右移開,兩個小沙彌驚魂出竅,連跌帶滾地向寺內奔去。 功夫不大,一個半百僧人,領著七八個粗眉大眼的和倘,一擁來到寺門。 那半百僧人乍見宮仇之面,不由呆了一呆,隨即合什道:「貧僧知客『無垢』,請問施主夤夜光臨敝寺,有何指教!」 宮仇冷冰冰道:「本劍客要見貴寺『廣濟大師』!」 「無垢」和尚深深地打量了宮仇一眼,遲疑地道:「施主要見敝寺住持方丈?」 「不錯!」 「施主上下如何稱呼?」 宮仇片言不發,抽出長劍,振腕幻出五雜工整的梅花,然後徐徐歸劍入鞘。 知客僧「無垢」面色大變,栗聲道:「施主是『醜劍客』?」 宮仇冷冰冰地「嗯」了一聲。 跟著知客僧身後的七八個粗眉大眼和尚,一聽「醜劍客」三個字,一個個亡魂大冒,面目失色,這神秘而恐怖的人物光臨寺中,禍福難料。 知客「無垢」揮手斥返身後弟子,重新合什道:「施主精到客堂待茶,小僧立即通稟住持……」 「不必,本劍客在此立候!」 「這……」 「如果貴寺方丈吝步的話,本人趨前就教!」 知客僧臉色連變,道:「施主請稍待!」 轉身從門內消失。 宮仇後退數步,停身寺門前的廣場上。 約半刻功夫,數對紗燈前導,一個身披錦斕袈裟的白眉者和尚,緩步出寺。 紗燈朝兩旁一分,白眉老和尚朝寺門前階沿上一站,電炬般的目芒一掃,道:「施主要見老衲?」 宮仇兩目煞芒一閃,道:「你就是『廣濟』和尚?」 老和尚面色一沉,合什道:「正是老衲,施主光臨必有指教?」 宮仇寒聲道:「老和尚,可否近前幾步好說話?」 「廣濟大師」略事躊躇之後,從身後弟子手中接過一根烏光閃閃的禪杖,顫巍巍地步下階沿,進入場中,距宮仇八尺之處停身。 氣氛顯得十分詭秘。 「廣濟大師」一副莊嚴法相,沉聲道:「施主可以說明來意了!」 宮仇目芒如刃,朝對方一連幾繞之後,冷如冰雪地道:「廣濟,本劍客要與你談禪!」 「談禪?」 「不錯!」 「但不知施主要談的是何宗何門……」 「因果!」 「施主要談因果?」 「嗯,佛家最重因果,有是因必結是果,迴圈報應,分毫不爽,有是說否?」 「有!」 「如果一個佛門弟子,種因而未結果,是否永無菩提之舊?」 「施主所論不差!」 宮仇突發一聲冷序道:「廣濟,今夜就是你了因結果之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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