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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宮仇只吟了一聲,並不答腔。

  「神算鬼女」面上陡現恐怖殺機,狠狠地直盯著榻上的萬鳳真,看樣子就要出手。

  宮仇心中暗道,只要你敢一動,我就一劍劈了你。

  萬鳳真冷冷地開口道:「仇哥哥,把那三個布囊還給她!」

  宮仇惑然道:「為什麼?」

  「她是我爹的仇人,我們焉能受她的好處!」

  「可是你的傷……」

  「我寧可死!」

  宮仇遲疑地取出三個小布囊,放在榻旁的桌上。

  「神算鬼女」突地轉頭望著軒窗之外,痛苦的叫道:「天啊!天啊!」

  萬鳳真道:「仇哥哥,我們走吧!」

  「神算鬼女」轉過面來,臉上神情既痛苦又沮喪,咬牙切齒地道:「數十年來,我研習奇門五行之術,目的就是要進『白石島』報仇,萬老兒的女兒已然如此,我黎雯再學一百年也是白費,命該如此,夫複何言,你們走吧!」

  說著,把三個布囊重行塞回宮仇的手中,又向萬鳳真道:「血豆蔻對你內傷無用,僅能助你振奮一下精神,記住一月之約!」

  說完,抱起那具嬰兒骷髏,頭也不回地向軒後而去。

  宮仇愣了半晌,向萬鳳真道:「我們走吧!」

  萬鳳真無言地點了點頭,仍是宮仇背著她,由她口中指點,循原路出陣,足足一個半時辰,才出林外。

  時間又已到了黃昏,暮色四合。

  宮仇在附近村落隨便買了些食物與萬鳳真充饑,乘夜趕路。

  途中,宮仇不解地道:「真妹,『神算鬼女』與令尊結的是什麼仇?」

  「我也不太清楚,只聽說二十多年前,她曾到『白石島』尋仇,被奇陣所困,幾乎一命不保,以後就沒有下文,想不到會在這荒林絕地之中遇上她!」

  「你為何還答應她一月之約?」

  「話出難改!」

  「可是她要向你學習奇門之術,目的卻是進『白石島」向會尊尋仇……」

  「這我倒不怕,我所學不及我爹十分之一,全教了她又能怎樣!」

  宮仇若有所感地道:「真妹,她年輕時必是個美人兒,看她下半個臉就可以證明,至於她發間的白髮和額上的皺紋,想是長時間的苦思焦慮所致?」

  「管她!」

  「看來她是個別具懷抱的傷心人?」

  「也許!」

  「恕我直言,她昔年會不會與令尊有什麼感情上的糾紛?」

  萬鳳真嬌軀似乎一震,道:「算了,我們不談這些,倒是她那三個布囊不知藏了些什麼鬼,我們先拆開來看看,好不好?」

  宮仇畔一沉吟道:「還是到地頭再看吧!」

  「如果她不懷好意……」

  「不會!」

  「為什麼?」

  「她拿出布囊之時,還不知道你的身世,再說,你受了不治之傷,如有心害你,大可不理,何必多此一舉呢?」

  萬鳳真一想也是,默然不語。

  宮仇目前的功力,已到了驚世駭俗之境,因心中急於要揭曉求治之謎、這關係著心上人的生死,是以毫無保留地疾馳,速度可就快得驚人了。

  第二天晨早時分,竟然趕到了通州城,在路邊匆匆打尖之後,又向南奔……

  正行之間,只聽數聲淒厲的慘號,遙遙破空傳至,聽聲音,似在官道旁不遠的山坳之內。

  方鳳真生性好事,忙道:「仇哥哥,我們去瞧瞧!」

  宮仇皺眉道:「真妹,你的傷勢不能拖延,愈早求治癒好、管那些閒事幹什麼?」

  話聲中,已馳出了數十丈。

  突地——

  宮仇「噫!」一聲,猛然刹住身形,官道上,橫陳著四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血跡未幹,看來被害的時間不久,屍身衣襟上,明顯地繡著一柄金劍,不問可知,是「金劍盟」屬下的弟子。

  「金劍盟」在當今武林中,氣焰不可一世,下手人既敢公然殺害「金劍盟」弟子,顯非泛泛之輩,同時以死者的死狀來看,下手的人出手極是殘忍。

  宮仇投身「金劍盟」,雖說是別有居心,但仍蹩不住一股好奇之念,剛才萬鳳真要看,他不同意,現在,他卻不得不探個究竟了,當下尷尬地道:「真弟,我想進山坳去看看?」

  「好,你放我下來!」

  「你能走了?」

  「勉強可以!」

  「不,還是我背著你吧!」

  聲落,人已向山坳內奔去,顧盼之間,來在一片疏林之前,地上,赫然又是三具血肉模糊的屍身。其中之一,竟然是「白旗壇主穿心劍韓方」。

  宮仇心中大是駭然,「穿心刻韓方」功力相當不弱,看樣子,是未經搏鬥就已遭害,這說明了下手的人身手已到了驚人地步。

  是什麼人下的手呢?

  是仇殺抑是……

  他輕輕地放落萬鳳真,望著那三具屍首出神。

  就在此刻——

  一條人影,幽靈般地從林中飄了出來,赫然是一個藍衫蒙面人。

  宮仇一見來人,忍不住脫口道:「索血書生!」

  「索血書生」冷冷地道:「宮仇,幸會!」

  宮仇手指屍身道:「這是閣下的傑作?」

  「不錯,宮仇,你現在以什麼身份對本人說話?」

  「以我宮仇自己的身份!」

  「不是『金劍盟』近衛長?」

  「是又如何?」

  「索血書生」嘿嘿一聲冷笑道:「宮仇,你是否有意要為死者找場?」

  宮仇潛意識中對「索血書生」有一種同仇之慨,同時因上次「索血書生」曾勸他脫離「金劍盟」,所以心中對他有一份好感,當下冷冷地道:「在下沒有這個意思!」

  「我不瞭解你!」

  「為什麼?」

  「你這是包庇敵人,不怕盟規處治?」

  宮仇不經意地道:「就讓閣下不瞭解罷,在下無意解釋!」

  突然,「索血書生」的目光射向了一旁的萬鳳真,良久,沉聲道:「她是誰?」

  宮仇道:「在下女友!」

  「索血書生」向萬鳳真面前移了數步,栗聲道:「你是馮真?」

  此語一出,不但萬鳳真面色大變,宮仇也是心頭大震,「索血書生」何以能認出萬鳳真就是未改女裝之前的馮真?彼此俱屬素昧平生呀?

  萬風真已激顫地道:「閣下怎知我是馮真?」

  索血書生激動地道:「那你承認是了?」

  「就算是吧!」

  「我給你一個忠告……」

  「忠告?」

  「不錯,希望你離開宮仇!」

  「為什麼?」

  「他不值得你愛!」

  宮仇登時心火大發,冷笑了數聲,道:「閣下說話要三思而後開口!」

  「難道不對?」

  「你說個理由聽聽!」

  「助紂為虐,棄友之仇,人格卑下,辱設武道!」

  宮仇意識到對方仍是一番善意,希望自己脫離「金劍盟」,但,自己的事,根本不足為外人道,只不知對方何以如此看重自己,當下氣一平,淡淡地道:「閣下何不現出真面目,開誠佈公地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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