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青雲 > 醜劍客 | 上頁 下頁 |
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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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神秘的「青袍蒙面人」所提令人眩感的警告,他在心裡重溫了一遍:「……把她交給你了,不許和任何女子交往,否則……」 是的,他早該想到,而竟沒有想到。 馮真是「青袍蒙面人」的獨生女兒!而「青袍蒙面人」就是他曾兩次聽人提及的「萬老邪」,難怪馮真不時在言語中推崇「白石島主」武力無雙。 但,「萬老邪」的來歷呢?此刻,他無暇去想這問題。 「乾坤雙煞」,「長江廢人」,「千年秀士範世光」等,都是她父親的門下,都些曾經隱現的微妙關係,也因之得到澄清。 他的意念在兜了一個圈子之後,又回到現實,不管馮真是男是女,此刻他必須查出她的傷源,挽救她的生命。 他睜開了眼,戰慄著重新移到馮真身前。 冷汗,從他的額上涔涔而落。 他感到有些暈眩,那羊脂白玉般的肌膚,粉臂,酥胸…… 他幾乎沒有勇氣移轉目光。 前後盞茶工夫,他對馮真的看法,感受,完全變了樣。 他不禁又陷入遐思—— 照「青袍蒙面人」的說法,已然早認他為東床快婿,難怪「青袍蒙面人」曾因他的一句話,放過「三狐」之中的「二狐」,把下半部「一元寶籙」輕易地讓給他。 先前,他誤認「青袍蒙面人」是「金劍盟」太上,因為除了諸葛瑛之外,他不曾與任何女子有過交往。 「趙氏廢園」之中,「青袍蒙面人」也曾現身,如果當時他對諸葛瑛的示愛,有所反應,結果將是如何呢? 對美絕天人的諸葛瑛,在下意識中,他有一種不能釋然的情懷,人,畢竟是感情的動物,有時,根並不能否定一切。 由於這些,他聯想到母親的遺言,何二嬸是生是死?她所生是男是女?如果是女的,而且健在人世,今後一旦相遇,他能違背父母生前指腹的婚盟嗎? 他下意識地把目光移向馮真…… 這一想,使他遐念盡消,跌回現實。 馮真整個面龐已為黑氣罩滿。 難道她就此而不治了嗎! 宮仇猛一挫開,自語道:「為了救命,顧不得許多了!」 他伸出顫抖的手,解開她的裡衣,咬牙忍住狂跳的心,循輕繞脈,逐步探索,手指觸處,柔若無骨,滑如凝脂,全身有如浴在褥暑烈日之下,汗出如漿。 這一探索,使宮仇魂散魄飛,馮真奇經八脈之中,有五脈錯亂,四十八穴閉阻,真氣逆竄,竟是散功無救的跡象。 兩滴淚水,不自覺地滾下面頰。 他與馮真,情同手足,現在得知對方是女兒身之後,感受又自不同,如果馮真就此不治,玉殞香消,豈非終身遺憾。 他不自覺地想到了「青袍蒙面人」,假使這怪人出現,馮真或許可救,但平時如冤魂附體,暗隨潛追的「青袍蒙面人」,偏在這緊要關頭,杳如黃鶴。 究竟「素衣仙娘樂倩倩」以什麼古怪功力傷了馮真,他連想都沒處想。 從她面上籠罩的黑氣情形看,她似乎是中了毒,從脈象看,卻又不象。 雖然,他自習全了「一元寶籙」之後,功力已到了通玄之境,但對這無名之傷,卻感到無從下手。 在萬般無奈之下,只好來個急病亂投醫,摸出懷中的「歸元丹」與「辟毒丹」兩個小瓶,一倒,每樣只剩下了三粒,他扔去了空瓶,把六粒丹丸全數塞進了馮真的口中,然後以右手按在她後心「靈台穴」上,助她順氣呼吸,左手抵住「天突穴」,以本身真元助藥力推行。 盞茶工夫之後,馮真臉上黑氣漸散,呼吸也均勻起來。 宮仇心中大喜,暗忖,這下可有救了,忙自加緊施為。 又過了盞茶時間,馮真嚶嚀一聲,睜開眼來。 宮仇忙不迭地撤掌起立,俊面火辣辣地直燒到耳根。 馮真迷惘地朝四外一陣掃視,道:「仇哥哥,這是什麼地方?」 此刻,仇哥哥三個字入耳,宮仇下意識的心裡一蕩,不自然地一笑道:「這是一座山頭,距離火神廟大約不到二十裡,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地方!」 馮真苦著臉道:「我記得著了『素衣仙娘』的道兒?」 宮仇餘憤猶烈地道:「是的,現在你覺得怎樣?」 「我……不成了!」 「什麼?」 「內元已無法提聚,功力想來是廢了!」 宮仇狠狠地一跺腳道:「我會替你報仇!」 馮真忽地發覺宮仇神情不對,訝然道:「仇哥哥,什麼不妥?」 宮仇呐響地道:「沒……沒什麼,只是……你……你……」 「我怎麼樣?」 「你原來是……」 馮真兩手撐地,坐了起來,覺得身上涼颼颼的,低頭一看,面色陡變,「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這一哭使宮仇手足無措,惶惑至極的抓耳搔腮,要想勸她兩句,又無法啟齒,只好在旁乾瞪眼,心中,可就倒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麼滋味。 半晌之後,馮真自行止住悲聲,淚眼婆娑地道:「仇哥哥,你為什麼要這樣……」 「為了替你查看傷源!」 馮真理好了衣扣,索性把「逆鱗寶甲」折疊起來,嬌羞不勝地道:「仇哥哥,你恨我嗎……」 「為什麼?」 「因為我欺騙你!」 「不,我沒有這種想法!」 「你喜歡我嗎?」 「我……」 「不要勉強,說出你心中的話!」 宮仇倏地直視著馮真道:「我們的感情不變,仍和今天之前一樣!」 馮真幽幽地道:「不,不會一樣,因為你現在知道我是女的!從前的真弟已不存在了!」 宮仇心念幾轉之後,毅然道:「我喜歡你!」 馮真破涕為笑,面上又現出刁鑽慧黠的神情,道:「真的?」 「當然真的!」 「永遠喜歡我?」 「是的!」 「如果你尋到那指腹為盟的妻子呢?」 宮仇登時一窒,強笑道:「焉知對方不是男的?」 「如果是女的呢?」 「這……」 馮真笑態一斂,道:「仇哥哥,我們不必去想那些,你喜歡我,我相信,這就夠了!」 宮仇略顯微動地道:「真弟,你……」 「什麼,你還這樣稱呼我?」 「那該如何……」 「你懂的,為什麼要問我?」 「我叫你真妹!」 「嗯!」 「真妹,現在是不是告訴我一切的時候了?」 「告訴你什麼?」 「比如說你的名字,身世……」 馮真呆了半晌,面上突現幽淒之色,緩緩地道:「好,我告訴你,我不叫馮真!」 宮仇心中一陣怦然,道:「叫什麼?」 「鳳真!」 「鳳真?」 「是的。鳳馮諧音,聽起來差不多,所以我胡亂改做馮真!」 「姓呢?」 「萬!」 「萬鳳真?」 「對了!」 「那令尊是武林人所謂的『萬老邪』了?」 馮真小嘴一翹,道:「哼,人家都叫他,『萬老邪』,其實他並不邪,一只是不肯隨俗罷了!」 這一說,等於是承認了。 宮仇一想她的話意,忖道,不肯隨俗,必然標新立異,怪僻反常,這不說明了邪嗎,同時,從萬鳳真的言語舉止來看,仍然多少帶點邪味,真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女了。 心念之中,緊迫著道:「令尊到底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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