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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賈一非不自然地一笑道:「爹,我們的客人該到了?」

  「長江廢人」賈亮神態肅穆地道:「是的,該到了!」

  父子倆沉默了片刻,貿一非語含激動地道:「爹,『醜劍客』第一次行走江湖時,您見過他沒有?」

  「見過,距今已快四十年了,那時為父的年方弱冠!」

  「功力如何?」

  「劍術造詣頗深,被譽為第一劍手,但不如現在傳聞之甚!」

  「比起師祖他老人家呢?」

  「那又不能同日而語了!」

  「不知他拜莊的目的何在?」

  「長江廢人」賈亮雙目陡射精光,注目廳外,哈哈一笑道:「在下腿腳不便,不克恭迎!」

  說完轉向賈一非道:「非兒,代為父的迎客!」

  賈一非在他父親發話之時,已然起立,聞言之下,疾步走出廳門,只見院中站著一個面目奇醜的青衫書生,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出奇之處,連目光也與平常人無異。

  人的名,樹的影,賈一非可不敢怠慢,抱拳彎腰,道:「晚輩賈一非恭迎大罵,請廳內奉茶!」

  來的,正是宮仇,他之所以投貼約定三日後的今夜拜莊,用意是讓「長江廢人」父子有機會通知「青袍蒙面人」,這樣,他的目的便達到了。

  昔日,他曾是「懷玉山莊」的座上客,現在心內多少有些歉疚之意。

  當下,冷冷地道:「不用,請賈莊主答話!」

  黑影一晃,「長江廢人」賈亮連人帶椅飛落階沿之上,抱拳過頂,道:「在下賈亮,尊駕辱臨草莊,有何見教?」

  賈一非神色凝重地站到他父親身後。

  宮仇緩緩地道:「本人只有一個問題向莊主請教,如莊主不吝賜教,本人話完即走!」

  「長江廢人」賈亮目如電炬,照在「醜劍客」面上,沉聲道:「尊駕無妨說說看?」

  「請莊主告知出身門派!」

  「長江廢人」老臉一變,道:「這歉難從命!」

  宮仇寒聲道:「本人言出不改!」

  「長江廢人」賈亮怒聲道:「武林中各有禁忌,尊駕未免迫人太甚!」

  宮仇心中也自知此舉實在過份,但他的目的乃是要逼出對方身後的人,當了故意一陣嘿嘿冷笑,陰森森地道:「賈莊主,武林人在江湖中開門立派,沒有自秘的必要!」

  「長江廢人」道:「這是門規,在下無法置評!」

  「貴派門規禁止向外宣洩派別身份?」

  「不錯,正是如此!」

  「可是本人必欲知道!」

  「在下只好違命!」

  「恐怕山不得你。」

  「尊駕準備怎樣?」

  宮仇一字一頓地道:「你能接本人一招,本人立刻離開!」

  賈一非血性方剛,早已按捺不住,雙目一瞪道:「晚輩不才,願接老前輩一招!」

  宮仇半言不發,退後數步。

  「長江廢人」怒聲道:「非兒,你瘋了,你半招也接不下!」

  賈一非咬牙道:「爹,孩兒甯死也不輸這口氣?」

  「長江廢人」坐在椅上的身軀簌簌而抖,額上青筋暴露,恨恨地道:「醜劍客,尊駕是誠心對我賈亮下手來的?」

  宮仇寒颼颼地道:「賈亮,目前只有兩條路給你走,一是說出師承門派,一是準備接招!」

  賈一非狂叫一聲,撲入院地之內,「刷」地拔出長劍,橫在胸前,厲聲道:「領教!」

  「長江廢人」目中幾乎噴出血來。

  宮仇心中甚是不安,為了迫出「青袍蒙面人」的底細,他不得不出此下策,不久前,他曾是賈亮的座上客,如今卻無異是恃技淩人,但,舍此之外,他無別徑可循,當下故意以不屑至極的口吻道:「娃兒,你還談不上向老夫領教!」

  賈一非面孔扭曲得變了形,兩顆眼珠似乎要脫眶而出,全身篩糖似地簌簌直抖,狂吼道:「醜劍客,我知道不是你的敵手,但一口氣未斷之前,我……」

  由於過份激怒以下的話竟說不下去。

  宮仇心中暗叫道:「賈老丈,原諒我,我是不得已而這樣做啊!」

  人皮面具,掩蓋了他所有的表情,那木然的神色,仍使人不寒而慄。

  賈一非嘶聲道:「看劍!」

  挾著嘶吼之聲,劍芒打閃,劍氣迫人,猛然罩向宮仇,招式奇詭狠辣,而且快得驚人,毫無保留地狂攻猛劈,不替自己留絲餘地,顯然,他是存心拼命,可是此刻在宮仇眼中,的確不當回事,身形連閃,輕而易舉地讓過了一輪狠攻。

  賈一非是明知不可為而為,失死根本不放在心中,覷准對方位置,左掌右劍,忘命地和身撲了過去。

  眼一花,「醜劍客」頓失所蹤,心方一塞。

  「長江廢人」脫口驚呼道:「非兒,後面!」

  賈一非心念未轉,一隻手掌,已抵上了「命門」大穴,「醜劍客」的聲音道:「乖乖地退下去,老夫不想殺你!」

  賈一非亡魂皆冒,他已橫定了心,面色一變之後,栗聲道:「醜劍客,在你對家父下手之前,先毀了我,告訴你,今天你不會達到目的的!」

  宮仇冷冷地「哼」了一聲,道:「未見得!」

  口裡說著,心中卻在暗暗著急,他對賈家父子本是一種虛張聲勢的做法,目的是在逼出「青袍蒙面人」本人或者來歷,可是這麼久了,既不見「青相蒙面人」現身,看情形又不能從賈亮父子口中逼出話來,倒是有些騎虎難下之感。

  「長江廢人」愛子心切,顫聲叫道:「醜劍客,你不能傷他!」

  宮仇故意「嘿」地一聲冷笑道:「他自己願意死,老夫只好改變初衷了!」

  這時,只要宮仇掌心吐勁,賈一非就得立毀當場,當然宮仇是不會真正下手的。

  賈一非陡地向前一沖,回轉身來。

  「長江廢人」大感意外,「醜劍客」竟然任由賈一非脫出控制之外而不出手。

  賈一非一掄劍,攔腰猛掃而出。

  宮仇揚手彈出一縷指風。

  「鐺!」的一聲大響,賈一非手中剩下一段劍柄,駭極得退到一丈之外。

  宮仇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若無其事地向「長江廢人」移近兩步,道:「賈亮,你說不說?」

  「辦不到!」

  「那你接老夫一招?」

  「出手吧!」

  「你願意死而吝嗇一句話?」

  「武林人有時一句話比死更重要!」

  「為什麼?」

  「長江廢人」鬚髮蓬飛,震聲道:「醜劍各,虧閣下是前輩人物,連武林禁忌都不懂?」

  仇宮冷笑一聲道:「除非是見不得人的門派,否則沒有隱秘的必要!」

  「長江廢人」賈亮抗聲道:「武林中各有禁忌不同,豈可一概而論。」

  「你是打定主意不說的了?」

  「不錯!」

  「你知道這一招的結果將是什麼?」

  「大不了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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