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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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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真只好起身道:「小可與宮兄少時再趨府奉謁!」 「老夫立等!」 「不敢!」 宮仇與馮真離舟上岸,走了一段路,宮仇惑然道:「真弟,你真的要去?」 「為什麼不?」 「彼此素昧生平,恐怕……」 「我想知道他的來路,那歌聲使我起疑!」 「可是我今夜有事要辦!」 「什麼事?」 「金劍盟的公事!」 「我們去稍坐一會便告辭,如何?」 宮仇暗忖,到「懷玉山莊」預定是三更天,此刻時辰尚早,馮真一團高興,別拂了他的興致,頷首道:「好吧!」 他心中對馮真更加莫測高深了,他武功高,閱歷足,江湖下三流玩意全會,卻又滿腹文章,究竟是什麼出身呢?他既不肯說,自己也不好追問。 兩人彎了一個圈子,取道向樹林走去。 將近村林,只見樓閣經連,宛然是一所大莊院,過了一道水橋,來到莊前,兩人對望了一眼,似乎都有同一感想,這「長江廢人」居所氣魄竟是如此之大。 來到門口,宮仇一眼瞥見門上匾額,不由心頭巨震,赫然是: 「懷玉山莊」四個字。 不問可知,那「長江廢人」定最莊主賈亮無疑了。 難道對方已偵知自己來路,故意布下圈套? 馮真見宮仇神色有異,訝然道:「怎樣?」 「你看!」 「懷玉山莊,哦!長江水路十八寨總舵主的居所,這也沒有什麼呀?」 宮仇忖道,既來之,則安之,見機行事吧! 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領了四個僕人,迎出門來,道:「家父命在下候近多時,請進!」 宮夥見這少年面目與「長江廢人」依稀相似,偉岸壯健,拱手道:「不敢當,兄台大號?」 那少年謙虛地道:「賤號賈一非?」 「哦,賈舵主,失敬!」 「不敢當,請!」 過了三重庭院,來在後廳,廳中已傳出「長江廢人」的聲音道:「快請進!快請進!」 宮仇與馮真緩步進廳,廳中,陳設華美,「長江廢人」坐在一張躺椅之上。 兩人拱手一揖。 「長江廢人」此刻已換過了一身儒生服式,笑吟吟地道:「請坐,恕老夫腿腳不便,不能起立相迎!」 「不敢!」 「不敢!」 兩人在一側坐了,小僮獻上香茗,「小龍神賈一非」悄然退出。 馮真與「長江廢人」又談了些詩文。 「長江廢人」突地一斂笑容道:「本擬邀請兩位小哥盤桓幾日,不巧敞莊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實在……實在是愧對良友,如果事情平安而過,將來……尚有重見之日!」 宮仇心中自是了然,他已毋須打聽,已看出賈亮父子是善良之輩,那自己今晚的行動是進行還是不進行呢? 馮真口快,大聲道:「賈老丈,小可二人與老丈萍水相逢,辱蒙寵召,十分心感,不知貴莊將發生什麼大事,能否又告,小可粗學拳腳,也許能……」 「長江廢人」極不自然地一笑道:「兩位犯不著淌這渾水,老夫今日算最失言了!」 宮仇忍不住開口道:「老丈忠厚傳家,也許吉人天相?」 「難了!」 突地—— 「小神龍賈一非」閃進廳中,一副欲言又止之狀。 「長江廢人」沉聲道:「什麼事?」 「金劍盟派人傳帖,今晚三更拜莊!」 「拿來我看!」 賈一非雙手呈上一張血紅的帖子。 馮真奇怪地瞥了宮仇一眼。 宮仇心中卻是駭異不已,起初,他以為「長江廢人」所說的事,必是指「金劍盟」傳帖而言,現在看來,自己判斷錯了,帖子分明此刻才送到。 只聽「長江廢人」長歎一聲道:「這是禍不單行了!」接著憤然道:「非兒,撤退莊中所有弟子人等,你也離開,由為父的一人應付,為父的年逾半百,死不為夭!」 「小龍神賈一非」激動地道:「爹爹,孩兒已飛羽傳令十八寨寨主……」 「原令追回!」 「爹爹……」 「如果你不想十八寨毀於一旦,聽為父的話去做!」 「孩兒寧死也不願意背父棄莊……」 「長江廢人」雙目一瞪,厲聲道:「不聽父命就是不孝!」 「小龍神賈一非」目中滾淚,咬緊牙關道:「回避的應是您老人家!」 「胡說,你要為父的眼看著賈門絕後不成?」 「長江廢人」竟然激動得渾身簌簌而抖。 賈一非雙膝一曲,聲淚俱下,道:「爹爹,您……」 「長江廢人」一揮手道:「你身為十八塞總舵主,該有些丈夫氣概,速去安排,並帶二百兩金子來,替為父的送兩位小哥上路!」 賈一非似乎還有話說,目光一瞟宮仇和馮真,悄然起立退了出去。 宮仇試探著問道:「老丈與『金劍盟』結怨?」 「不錯,該盟目空四海,不久前劣子所屬三位舵主被迫令解劍,因而發生衝突,對方五死三傷,我方也犧牲了十人……」 「因此該盟傳帖報復?」 「這一點老夫並未放在眼下,擔憂的是……」 「是什麼?」 「長江廢人」一聲苦笑道:「兩位最好置身事外,度過今夜,老夫不死,當與兩位謀百日之醉!」 宮仇道:「老丈既知有厲害對頭要來尋仇,何不避上一避,常言說:好漢不吃眼前虧?」 「長江廢人」歎了口氣道:「今日來的兩個對頭,害得老夫好苦,我半身不遂,就是拜受這兩人之賜,二十年來,我因行動不便,未能去尋他們算帳,今日是天賜良機!」 馮真似未注意兩人的對話,出神的望著廳壁上一幅工筆人物畫,這時突地道:「賈老丈,這幅畫是出自名家手筆?」 宮仇一愕,暗忖,真弟確實怪得可以,此時此刻,還談什麼字畫,順眼望去,畫中是一個中年書生,在月明之夜,中庭佇立,手按劍柄,仰天長歎,神情十分落寞,活畫出一個壯志難酬的英俠之士面目。 「長江廢人」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笑容,道:「老夫拙筆,是模仿一個人的畫!」 馮真「啊!」了一聲,面色微變,道:「何以不題詞?」 「小哥有意替老夫一揮妙筆否?」 「這……恐怕有汙尊目,糟蹋了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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